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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驾马车迎面疾驰而来,奇怪的是,车辕上竟然没有车夫!

  前面的二十名帮众慌忙掏枪,赵威霆看出了这驾马车的不同寻常,却丝毫没有慌乱,淡淡吩咐了两个字:“加速!”

  司机有些懵,车前面都是帮中兄弟,真加速的话,不得撞到他们吗?

  距离还有三四十米,马车车厢一侧的棉窗帘掀开了,四个黑洞洞的枪口伸了出来……

  呯呯呯呯!

  四名帮众应声倒地。

  “快走!”赵威霆火了,用力拍在了司机座椅靠背上。

  司机连忙用力踩油门踏板,前面的帮众慌忙往两侧躲闪,可还是被撞翻了三个,车后轮从一个人的大腿上压了过去,叫声凄惨的让司机汗毛竖立。

  赵威霆哪里顾得上这些,厉声叫着:“快!快快快!”

  那架马车本就偏在马路左侧,并没有直勾勾来撞汽车,两辆车交错间,只有一支枪朝汽车开了两枪,连车窗都没打破。

  别克车呼啸着往前跑了。

  端坐在后排座位上的赵威霆两只紧握拳头的手松开了,同时也松了口气。

  他冷笑起来,真他**业余!

  或许是因为没有车夫,马车并没有掉头去追汽车,而是继续往东狂奔,枪声持续不断。

  惨呼声中,洪门帮众也在开枪反击。

  子弹打在车厢上面‘吭吭’作响,没想到厢壁这侧挂了块铁板。

  马车越跑越远,人群中有人吼着什么,十个人去追大龙头的汽车,其余二十几个人拔腿去追这辆马车。

  别克车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这十个人还没跑出三十米,身后的胡同里又跑出来一辆马车。

  马车上,同样没有车夫。

  一侧车窗帘挑着,又是四支枪口伸了出来。

  呯呯呯!

  十个人全部栽倒在地。

  马车停了下来,一个壮汉钻出车厢,抬脚上了车辕。

  “驾!”

  马车往西跑了,似乎是去追那辆别克车。

  汽车在‘明湖春’门前停了下来。

  饭店门前,小汽车与十几架马车杂乱停放,长长的人力车夫队伍在凛冽寒风中瑟缩,眼巴巴地盼着客人。

  因为枪声,车夫们纷纷往东看,眼神里满是不安与慌乱。

  紧接着,他们看到了至死都不会忘记的场景,以至于今后几十年里,这些人每次喝酒,都要绘声绘色地白话一次。

  别克轿车刚停稳,一个高大身影从暗处中十分突兀地来到了车前。

  这个人,正是唐枭。

  他手持双枪,披着裘皮大氅,脸都没蒙。

  第一驾马车里,是贾宝鱼和刘二少爷,这俩货同样都拿着两把盒子炮,沉浸在这场猎杀的**之中。

  第二驾马车里,是赵木和吴铁牛,此时正在赶过来。

  马车是他们今天中午去西塔骡马市买的,又在北市花大价钱安装了两块厚铁板。

  轿车内,司机浑然未觉危险临近,以为躲过一劫,轻松地熄了火。

  赵威霆也以为没事了,还在等司机下车为自己开门。

  唐枭的身影快速逼近,如同一堵墙,瞬间挡住了“明湖春”饭店大门两侧高悬的大红灯笼,车厢内刹那间陷入一片黑暗。

  赵威霆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地扭头看向车外。

  他先看到的,是车窗外黑洞洞的枪口,沿着乌黑的枪口,一张满是大胡子的脸映入眼帘,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这张脸的右侧,一道小指宽的疤像条狰狞的蜈蚣,从耳根斜斜挑到眉梢,在夜色中愈发显得可怖。

  唐枭?!!

  他竟然真敢来杀自己?

  慌忙间,赵威霆想去掏自己的**,可已经晚了。

  呯!

  一声巨响,前后两扇车玻璃如雪花般瞬间破碎,司机额头中枪趴在了方向盘上。

  另一颗子弹带着呼啸的劲风,精准无误地击中了赵威霆的脖子。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想要呼喊,却发现口腔里已满是滚烫黏稠的鲜血,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他艰难地掏出了**,还不等端起来反击,愤怒的子弹如暴雨倾盆般汹涌袭来,赵大龙头清楚地感觉到了每一颗钻进身体里热乎乎的弹头。

  他还是叫了出来,杀年猪一样。

  可在这密集的枪火中,他的挣扎显得如此无力。

  呯呯呯呯呯!

  唐枭站在车侧,从前爱弓着的腰,今天挺得笔直!

  那些车夫把唐枭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或许因为灯笼是红色的,此刻唐枭的胡子也是红色的。

  两个弹夹空了,透过破碎的车窗,唐枭这才看清楚了车里的两个人。

  他们早已没了气息,死状凄惨。

  赵威霆那张曾经英俊的脸,此刻满是惊愕与惶恐。

  或许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不敢相信,本以为躲过的刺杀,竟以这样迅猛的方式降临!

  更没想到,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杀手,还真是他一直小觑的唐枭。

  街上,一驾马车由东疾驰过来。

  车夫们都吓坏了,又舍不得扔下人力车跑,都躲在了自己的车后面,战战兢兢地探出头看。

  “吁——”

  马车上坐着一个雄壮的汉子,正是吴铁牛,他叫停了车。

  唐枭身形一闪,几步便跨到马车旁,一把撩开棉门帘,如猿猴般敏捷地抬脚钻进车内。

  吴铁牛大喝一声:“驾!”

  马鞭在空中猛地一甩,发出清脆的声响,马车如离弦之箭,朝着小西门奔去。

  车夫们都看呆了,怔怔地望着这辆载着凶手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中。

  没有人会注意到,‘明湖春’饭店对面的一家旅馆二楼窗前,一双凌厉如苍鹰般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在这人的身后,几个壮实的汉子静静地站着。

  这场枪战,前前后后还不到十分钟,小南正街上,沥沥拉拉满地尸体。

  二十分钟后,还不等奉天警察过来,反而来了好多日本兵,还有两辆黑色小轿车。

  这二位,正是赵威霆今晚要宴请的客人。

  作为东道主,赵威霆肯定要先过来,也幸好这些客人没一起来,否则唐枭他们动手以后,麻烦就大了。

  武藤辉之介和另一个中年男人,分别下车以后,在一群日本兵的簇拥下,来到了那辆别克车前。

  看到惨死在车里的赵威霆,两个人的脸色阴晴不定。

  那个中年男人用日语说:“可惜喽!”

  武藤辉之介说:“是呀,可惜死的不是我们的人,否则也能找姓张的好好闹上一闹!”

  他们确实没借口闹,可事情还是层层汇报,报到了张大帅那里。

  今年年初,??直奉矛盾激化,直系军阀吴佩孚联合了晋系阎锡山,计划对东北的奉系发动进攻。

  夜深了,奉天郊外日俄交界处的一处官邸中,张作霖还没有休息。

  为了争取列强支持,尤其是日本的支持,他今天在这里秘密会见关东军司令河合操,商讨军事合作。

  酒过三巡,副官来报。

  听说有人在奉天内城刺杀了洪门分舵舵主赵威霆,并且还造成了42人死亡的消息后,张作霖拍了桌子:“妈了个巴子的,给我查!”

  江湖帮派械斗而已,不新鲜!

  而且他也见过赵威霆,印象并不好。

  让他生气的不是谁死了,死了多少人,而是有人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人!

  此风,绝不可长!

  “来来来,河合司令,咱继续喝酒!”发完火的张作霖,脸上又满是笑容,举起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