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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卫熊说做匪等招安,变数很大。

  唐枭说:“这话二师兄也说过,可无论哪条路,都会有不可知的变化,总不能因为怕有变化,就止步不前!”

  “是这个道理,可咱们人太少了,你算算,你、我,赵木、铁牛、大虎、大抹子、老贾、这才七个人……哦,对了,还有祥叔、二丫头和老尿,那也不过十个人!”

  说到祥叔,他把三个人护送丁大霞和小刀姐盛秋莲、乔大抹子父母等人去柳林乡的事情说了。

  “这是我的主意,多亏了郝老爷子帮忙,不然乡里的房子不好买。”唐枭说。

  “是呀,他们能安稳下来,咱们也就放心了!”

  两个人的话题又绕了回来。

  唐枭说:“秦川和二师兄在当兵,小刀又留在了哈尔滨,咱们人手确实不多。可人多也有人多的弊病,像摩天岭二哥他们那样,进来的人良莠不齐,各揣心眼子,操不完的心!咱也要发展,不过要慢慢来,可以不多,但一定要精!”

  听他提到了摩天岭,陈卫熊没问他为啥不考虑去投奔他们,两个人相互间太了解了,不用问也知道他忌讳什么。

  三姐插言:“你们做什么我都支持,可有一样……”

  “嫂子,你说!”这是唐枭第一次喊她嫂子。

  “都说盗亦有道,哪怕做了土匪,你们也要做替天行道的土匪,千万不要去祸害贫苦人家,他们本来就活得不易……”

  陈卫熊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老婆放心,你了解我们的。”

  唐枭夹了口菜:“你俩能不能别这么腻歪?能不能照顾一下我这个单身汉的心情?”

  三姐白了他一眼:“就你这种死心眼子,娶不上老婆一点儿都不奇怪!”

  唐枭很无辜:“我又咋了?”

  “咋了?睡不着觉的时候多琢磨琢磨吧!”

  “……”

  往火车站走时,陈卫熊抱着儿子,唐枭说:“老规矩,回来的时候去广告牌下找大熊。”

  “大伙儿住哪呢?”

  “怕把韩学民的人招来,观台山不能住,我姐在城北有座宅子,都住那儿了!”

  陈卫熊嘴里啧啧有声:“真有钱,你现在兜比脸都干净,还喊啥姐呀,做上门女婿得了!”

  唐枭笑骂起来,又问他:“陈家不会不认你吧?”

  “那倒不会,不过我爹毕竟不是长子,又是被赶出的家门,即使让我认祖归宗,想要参与家族生意的话,可能性也不大。”

  三姐说:“咱不要什么家产,更不去争抢什么生意,只要能有我娘儿俩一口饭吃就行!再不济,我还有手有脚,饿不到咱儿子!”

  唐枭竖起了大拇指。

  检票口。

  三姐说:“认识这么久了,还从没叫过你一声弟弟……”

  说着,她眼睛就红了,唐枭鼻子也是一阵阵发酸。

  “老弟,你哥就拜托给你了!”她哽咽了。

  唐枭知道,以后陈卫熊能回去看望她们母子,自己去广州城的可能性不大。

  这一别,很可能就是十年八年,甚至是一辈子。

  这些人是去做土匪,而不是像之前在哈尔滨时那么享福,让这娘儿俩跟着的话,前途渺茫,居无定所,不只三姐遭罪,也不利于孩子的成长。

  不让她们跟着,这就是块软肋,早早晚晚还会出问题!

  这次解决了,下次呢?

  谁能保证下次能顺利解救出她们?

  原本他在柳林乡已经把这娘儿俩的房子也买好了,既然陈卫熊想让老婆孩子回广州陈氏,唐枭就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有了前车之鉴,广州是人家的根儿,心情可以理解。

  那边是大城市,以后孩子念书什么的,更方便。

  “嫂子,你放心,真有那么一天,我死,也不会让哥死!”他说。

  三姐慌忙啐了一口:“吐,快吐!”

  唐枭没办法,只好也啐了两口,三姐这才说:“别说胡话,你们谁都不能死,都得好好活着,听到没有?”

  唐枭连连点头,又伸出手把小世宗抱了过来,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儿。

  或许是被他的胡子痒到了,小家伙竟然‘咯咯’笑了起来。

  “呀,儿子会笑了!哈哈哈,儿子会笑了!”三姐开心起来,眼角还带着泪。

  陈卫熊和这娘儿俩已经分开了五个月,哪儿知道这是儿子第一次笑出声来,也是十分惊讶。

  一家三口过了检票口,唐枭一动不动看着他们。

  人流中,三姐站住了,回身用力挥起了手,两只手在嘴边做成了喇叭状,大喊:“老弟——别忘了——去看我们——!”

  唐枭也用力挥起了手,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视线渐渐模糊。

  他想起了民国七年那个冬天,第一次在百花楼见到三姐时的情形,那时的自己身子骨还有些单薄,三姐问陈卫熊:他?他能干嘛呀?

  一晃儿,两年半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唐枭没在京城多逗留,三个小时后,踏上了归途。

  让他没想到的是,在火车上竟然遇到了天津卫‘荣门’的金佑森。

  当时唐枭正坐在那里翻看报纸,就见一个邋里邋遢的白胡子老头,沿着过道往这边走。

  金佑森跟在了他身后。

  小家伙今年应该十七岁了,个子没长多少,那张脸越来越圆,看着就喜庆。

  不用说,前面的老头儿应该是赵金指!

  师徒二人一走一过,眼珠子把车厢内所有人和行李都扫了一遍,似乎没认出唐枭,大摇大摆地过去了。

  唐枭不想节外生枝,便没有起身去相认。

  第二天早上在餐车时,又看到了这爷俩,唐枭喝着红菜汤,依旧装作不认识。

  不料金佑森却坐在了他对面,抱拳道:“西北玄天……”

  唐枭‘扑哧’一下,一口汤都吐了出来。

  这家伙发育得可是够晚的了,竟然才变声,鸭子一样难听。

  金佑森伸手摘下脸蛋儿上的一片菜叶,苦笑道:“唐大哥,有这么好笑吗?”

  唐枭忍不住又笑了两声,起身朝赵金指抱了抱拳。

  “真是唐爷?”赵金指有些不敢相信。

  他坐下以后,唐枭把哈尔滨的事情简单说了说,金佑森红了眼睛,怒道:“就这么算了?为啥不回去杀了他们?”

  “闭嘴!”赵金指呵斥起来:“这就是还不能让你回京的原因,知道吗?”

  金佑森气呼呼地不说话了。

  唐枭又要了些吃食,三个人边吃边聊。

  赵金指笑道:“唐爷你这变化真是太大了,要不是佑森说肯定是你,我根本不敢认。”

  唐枭也奇怪,问金佑森:“说说,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