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陆峰脚步一顿,侧过头,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着张大运。

  那眼神看得张大运浑身不自在,脖子都缩了起来。

  他开口调侃道。

  “咋的,你这毛都没长齐的毛蛋孩子,就惦记上这玩意儿了?”

  随即,他拍了拍张大运壮实的胳膊。

  “瞅你这身板,壮得跟小牛犊一样,需要这个?你小子是不是想什么歪门邪道了。”

  “没有,绝对没有。”张大运本来黑黢黢的脸有些涨红了,结巴道。

  “俺...俺就是怕,怕以后那个没劲,人家会嘲笑我。”他憋了半天,羞着脸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俺奶老念叨,想看重孙,但俺还没娶到媳妇呢...”他越说声音越小,头也低了下去,肩上依旧背着要带回去的新衣服。

  看着他这副样子,先是忍俊不禁,又觉得有点好笑,陆峰伸出手拍了拍张大运后脑勺,笑骂道。

  “你个傻小子,想得还挺长远,这玩意儿是给上了年纪或者真亏了身子的人用的。”

  “你连媳妇影子在哪儿都不知道呢,现在纯属瞎操心,等你真娶了媳妇,该有的劲儿自然就有了。”

  闻言,张大运挠了挠头,仔细想了想,好像峰哥说得也对,自己都还没媳妇,乱操心啥呢。

  “俺知道了,等俺再跟你混几年,有本事了,就娶个好媳妇。”张大运抬起头,脸上红晕还没完全褪去,随即张口道。

  “峰哥,俺都听你的,你多使唤使唤我。”他用力点了点头,重新把肩上装着两套新棉衣棉裤的大牛皮纸包往上颠了颠。

  那两副陈福济送的药材,则是装在了自己包袱里。

  陆峰心里琢磨着,现在用确实是暴殄天物。

  不过,留着吧,说不定等哪天五六十岁,力不从心的时候,还能翻出来泡个酒,给柳青一个惊喜。

  夕阳洒在两人身上,朝着回家的方向赶去。

  ......

  二人走了好一会才到了红升大队,天也快黑了,路上基本上遇不到外人了。

  在岔路口,将留给张大运奶奶,调理腰腿的药材递给了他。

  大运则是将手中包裹着糖块的袋子和两套衣裤挨个交给陆峰。

  互相告了别,陆峰便带着东西往自己家赶去

  看着手中的药材,想了想,明天再拿去给王拴虎吧,到了他家估计都睡着了...

  远远便看到了新建的围栏和木屋的轮廓,走近院子推开门,屋内没有点油灯,漆黑一片,只有里屋炕上透出一点微弱的火光。

  陆峰摸着黑将手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堂屋的桌子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孩他爹,你回来啦...”里屋传来柳青带着朦胧睡意的声音。

  “对,刚回来,今天城里人太多了,回来晚了。”怕吵到丫丫,陆峰压低声音应道。

  闻言,柳青爬起身,披上外衣,端着那盏老旧的煤油灯走了出来。

  昏黄的灯光照着她的脸庞,带着些许困意说道。

  “回来是挺晚的,肯定饿坏了吧。”她看着陆峰每天疲惫的为了这个家,也心疼。

  “桌上还有小半碗玉米面糊糊,我去给你热热。”说完,不等陆峰回答,就端着碗走向外间的土灶。

  添柴,引火,锅里的水汽很快蒸腾起来,开始加热这碗玉面糊糊。

  在外面忙了一天,经历了生与死,此刻回到家中,媳妇还惦记着给他热一口吃的。

  这种是朴实的幸福,让他感到满足。

  “媳妇,随便热一会就行了,不用太麻烦。”陆峰走过去,看着她道。

  “很快就好。”柳青麻利地搅动着锅里温热的面糊糊。

  不一会儿,加热过的面糊糊重新盛进了碗,端到了陆峰面前。

  他坐在堂屋的小板凳上,大口吃起来,虽然只是简单的糊糊,也觉得格外香甜。

  柳青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吃,神色温柔。

  喝完最后一口,陆峰满足地舒了口气,感觉全身都暖和过来了。

  他起身收拾好碗筷,却被柳青用手挡开。

  “孩他爹,明天我来收拾吧,去炕上暖着吧。”

  闻言,陆峰点头应着。

  两人轻声走到里屋,陆峰卸掉大衣,爬上土炕,舒服地躺下。

  “对了。”他侧过身,看着躺在旁边的柳青,轻声道。

  “今天在县里,买了两套新的棉袄棉裤,你和丫丫一大一小,等着过年穿...”

  “两身棉袄棉裤啊,那可要不少钱和布票呢,不能总大手大脚花钱了。”

  “这你就别担心了,”陆峰笑了笑,暗中握住了她的手。

  “咱家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你俩的棉袄都是大红色的,喜庆。”

  柳青没再说话,只是悄悄地往他身边挪了挪。

  炕头上的丫丫已经熟睡过去。

  专属于二人的鏖战开始了。

  陆峰老马识途般,找到了回家的路,只不过三过家门而不入。

  只是在外围拉扯着,就等敌军露出机会...

  足足半个小时之久,柳青长舒了口气。

  然后轻轻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亲完立刻把头转了过去,只露出红透了的耳朵。

  陆峰愣了一下,心里想着,都老夫老妻了,咋还这么羞。

  随后低声说道。

  “行了,快睡吧都不晚了。”

  这种夫妻入睡法确实好,两人都困极了,很快便在这炕上沉沉睡去。

  ......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陆峰睡得正沉,一声声清脆的声音在他耳朵旁想响起...

  微微睁开眼,看到眼前正是自己的女儿,正带着昨天新买的冬帽。

  紧接着,艰难爬上炕,小身体就扑到了他身上,小手还兴奋地拍着他的脸,喊道。

  “爸爸,爸爸,大懒虫。”

  小家伙显然对这顶漂亮的新帽子爱不释手,一大早就自己翻出来戴上了,迫不及待地要向陆峰展示。

  “爸爸,快看丫丫。”

  丫丫兴奋地晃着小脑袋,帽子上的绒球也跟着一颤一颤。

  “丫丫戴帽帽,好不好看。”

  陆峰被女儿吵醒,本来有些无奈,但看着丫丫那张欢喜的小脸,尤其是那顶帽子衬得她小脸圆嘟嘟的,可爱极了。

  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蛋,故意逗她。

  “真好看,我们丫丫戴上这帽子真漂亮。”

  “嘻嘻。”

  丫丫得到了爸爸的肯定,开心地在炕上蹦跳起来。

  陆峰摇了摇头,心中无奈道。

  “真是个大孝女,谁让是自己的娃呢,说啥也得宠着。”

  这时柳青也走了进来,手里端着装满水的红牡丹盆。

  显然刚起不久,看到女儿大清早就把陆峰吵醒,还戴着新帽子显摆,立刻板起脸训斥道。

  “丫丫,我打你信不信。”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爸爸累了一天,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谁让你一大早就吵吵嚷嚷的。”

  “快下来,把帽子摘了放好,等过年再戴。”

  丫丫被妈妈一说,小嘴立刻委屈地瘪了起来,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陆峰。

  “还学会向爸爸撒娇了,谁来了都没用,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吵醒爸爸了...”

  说罢,柳青就走到炕边,抬起手就要打丫丫**蛋。

  这个年代,家长打孩子太常见了,很多人小时候调皮,都经历过藤条抽打,毕竟打一次就长记性了。

  看着委屈巴巴的女儿,陆峰也无奈说道。

  “妈妈要打你,我也没办法,谁让你天天这么调皮。”

  没一会,就传来丫丫哭啼啼的声音,也许这次是真的长记性了。

  自己的孩子,陆峰还是有些心疼道。

  “媳妇,轻点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