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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让他们如何甘心。

  不少老头老太太从怀里掏出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户籍凭证。

  枯瘦干裂的手颤颤巍巍**上面的名字,那是他们一家人的名字,也是他们良民身份的证明。

  以后这民户的身份怕是保不住了。

  田氏抱着宝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极具特色犹如驴叫的哭声飘出来。

  大颗大颗的眼泪往宝蛋的脸上砸,小娃刚擦完右脸,左脸又是一凉。

  擦都擦不完,宝蛋生无可恋的放下手。

  小孩不懂军户身份代表着什么,更不懂两年徭役是啥,所以对于大人突如其来的痛哭,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哭啥,给我憋回去!”冯老太揪着田氏,啪啪就是几巴掌,“我还没死呢,用不着你给我嚎丧!”

  因着这个坏消息,冯老太本来就烦,听田氏哭的跟打鸣似的,她气的太阳穴霍霍疼,烦死了,这会儿是哭的时候吗?

  哭要是能解决问题,她立马就嚎,还能去城门口当着那些官差的面嚎,非得把城门哭开不可。

  这不是没用吗?

  “都别嚎了,都哭个啥,咱还没到绝路呢!”冯老太没好气的骂,指着呜呜哭的妇人们教训,“这一路咱们遇到的难事少了?哪一次是靠哭解决的?

  都把泪憋回去,哭的人心烦,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商量以后咋办?”

  甜丫意外的看向阿奶,没想最快支棱起来的竟是冯老太。

  “我奶说的没错,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都别哭了,咱们大家伙先商量出一个对策吧。”甜丫站起来说,顺便给老太太顺顺有些急促的呼吸。

  大家伙也知道哭没用,就是有些忍不住,哭几声发泄发泄心底的憋屈。

  被教训一句,也就都把眼泪收了,盘算起甜丫的话。

  是该想对策了。

  “甜丫,你说的第三条,不是有个特殊群体吗?”田氏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抹掉眼泪,眼珠子就开始滴溜溜转,“咱家不是有个读书人吗?

  你爹可是童生老爷,咱也算特殊群体吧?”

  他们老桑家四房可都还没分家呢,算是一家人,那桑三余的童生身份,他们一家都能用,也能跟着沾光。

  这话一落,另外两房瞬间又来了精神,塌着的腰板也跟着挺直了。

  双眼的放光盯着甜丫。

  他们现在啥妄念都没了,就盼着能保住良民户籍。

  甜丫毫不客气的打消大家的幻想,“二婶,你想的太美了,人家对活着的读书人特殊照顾!”

  她没说的太难听,心话就是,活着的读书人有用,死的读书人屁用没有。

  既然没用,那他爹的那张童生凭证自然也就没用了。

  人家官差又不傻。

  “那……那……”田氏不甘心,嘴张张合合,求救的看向家里人。

  你们也说句话,现在三弟的童生凭证是他们唯一的指望。

  “一点用没有?应该还是有点用吧,拿上它官爷说不定高看咱们一眼,银子或许能少要一点儿!”钱氏脑子转的快。

  甜丫说的第三条可钻的空子不少,说白了想要落籍民户,你得舍得掏银子。

  老太太手里攥着不少银子呢,银子不够他们带来的还有药材、皮毛、山货……

  随便拿出一样都能抵不少银子。

  一听掏银子可以,村里人不少人家开始盘算起家底。

  “甜丫,常安,人家官爷说要多少银子了吗?”村里人七嘴八舌的问。

  谁都不想落户成军户,更不想用家里人的命换良民身份。

  那就只有掏银子了。

  他们打问情况的时候,甜丫跟排队的人套了不少近乎,套出不少东西。

  现在城门中间一共排了三个队伍,从左到右,第一队是排队领粥的。

  第二个队伍是排队进城的,都是快活不下去的流民,决定接受官府的安排,做军户或者去服徭役。

  只要给口吃的,给个房住,让干啥干啥,只要能活,他们不挑!

  第三个队伍排队的人不是赶着马车的富户,就是穿着破烂长衫的读书人,富户等着交银子换良民户籍,读书人等着用童生、秀才、举人等等的功名换户籍。

  甜丫重点打问了这一队。

  不问不知道,一问给她吓个心突突,心想城门口这些当官的可真黑呀。

  想要换民户身份,竟然要花上百两银子,光一户就得这老些银子。

  听那些富户说,这银子还有上涨的势头呢。

  越早进城花越少。

  “啥?百两……两两……”刚才没被坏消息打倒的冯老太,这会儿直接被巨款吓的结巴了,然后就一声一声开始打嗝。

  村里人眼里刚燃起的希望火苗,瞬间被浇灭了。

  “这也太贪了,不是说那雍王是个好王爷吗?他手下怎么竟是些混账**……”

  村里人气不过开始数道起雍王了。

  “嘘,不要命了!”桑有福用拐棍猛砸几下地面,用气音警告,“忘了刚才城门口那些流民是咋挨打的了?皮痒了。

  都把嘴闭严实,少胡咧咧,那些官爷有句话没说错,人家雍王不欠咱们的。

  咱这一路没少路过各种城门,你们见哪个城门口施粥了?”

  这会儿落户的条件苛刻,但是前段时间可不差,现在人家烦流民不知好歹,但还是每天给流民发两顿饭。

  就凭这一点,雍王就比别的王爷好百倍千倍。

  门口那些掏不起银子又不想当军户或者服徭役的流民,人家也没派兵驱赶,够仁义了。

  “都怪那些闹事的王八羔子,他们心毒心坏,想打进县城,惹恼了这些官爷。

  顺道把咱们祸害了,落户的路都给这些畜生堵死了……”

  骂不了当官的,他们骂骂闹事的流民总成吧。

  大家伙正聊的热火朝天,前头突然传出几声铛铛铛的铜锣声,还有官差站在高处喊着啥。

  距离太远,他们听不清。

  锣声刚罢,安静的帐篷区突然热闹起来,枯瘦如柴的人,纷纷从帐篷里爬出来,手里拿着黑户户的破碗、破瓢、破坛子……齐刷刷往最左边的队伍跑。

  “粥……粥粥!快!估计是发粥了。”冯老太一拍大腿,一骨碌爬起来,翻出吃饭的家伙什,一马当先的冲出去,“田氏、钱氏,还墨迹啥。

  赶紧的,抢粥去,去晚了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