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一封极其恶毒的信

  她不是**。

  从冯志远的反应,和陆振东这段时间来对她忽冷忽热的态度来看,她能感觉到,这封她毫不知情的信,似乎造成了一个极大的误会。

  一个横亘在她和陆振东之间,长达数年的误会。

  冯志远从后视镜里看到她严肃而困惑的眼神,知道这事是糊弄不过去了。

  他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

  “青梧姐,这事……我真的不方便细说。那信是东哥的心病,你要真想知道,还是等个机会,亲自问他吧。”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这句话,已经证实了那封信的存在,并且,信的内容很伤人。

  沈青梧没有再追问。

  她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心里却翻江倒海。

  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她的名义给陆振东写信?信里又说了什么,能让他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男人,耿耿于怀这么多年?

  她想起陆振东有时看她那复杂难辨的眼神,想到他说的那句“我没那么**”,陆春华半开玩笑说她看不上陆振东……

  一条条线索,似乎都指向了这封神秘的信。

  车子回到医馆后院的小门,冯志远帮着沈青梧将熟睡的小满抱回了诊室里。

  安顿好女儿,沈青梧走了出来。

  “志远,今天太谢谢你了。”

  “青梧姐,你又来了。”

  冯志远摆摆手,

  “我先去看看东哥那边有什么要帮忙的。”

  看着冯志远走向医馆病房的背影,沈青梧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不能让这个莫名其妙的误会再继续下去了。

  于情于理,她都欠陆振东一个解释,或者说,她需要向他寻求一个答案。

  她回到屋里,看了看床上睡得香甜的女儿,然后转身,也朝着陆振东的病房走去。

  她推开门时,陆振东正靠在床头看一份文件。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是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

  “你们回来了?”他放下文件,随口问道。

  “嗯,回来了。”

  沈青梧走到他病床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检查他的伤口,只是站着。

  陆振东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问道,

  “怎么了?在农场……出什么事了?”

  沈青梧摇了摇头,她抬起眼,目光清澈地直视着他,

  “陆振东,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她的神情异常郑重,让陆振东也不由得坐直了些。

  “你说。”

  “很多年前,你是不是收到过一封……以我的名义写的信?”

  陆振东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那点温和的常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自嘲的疏离。

  他沉默了片刻,才移开视线,淡淡地说,

  “都过去那么久了,提这个干什么。”

  他的反应,就是最好的答案。

  沈青梧的心沉了下去,她坚持道,

  “我想知道。因为我从来没有给你写过那封信。”

  陆振东猛地转回头,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她脸上,似乎在分辨她话里的真假。

  看着他眼中的审视和不信,沈青梧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重复道,

  “我,沈青梧,从来没有给你写过任何拒绝的信。如果那封信真的存在,那一定是有人冒充了我。”

  病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陆振东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眼中的怀疑、震惊、困惑、愤怒……种种情绪交织翻滚,最终,都化为了一种深沉的、无法言喻的复杂。

  他缓缓地转过身,从床头柜最下层那个上了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军绿色的、边角已经磨得发白的笔记本。

  他打开笔记本,从夹层中,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张泛黄的、带着明显折痕的信纸。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张信纸,递到了沈青梧的面前。

  那张信纸很薄,因为岁月的流逝和反复的折叠,已经泛黄发脆,边缘甚至有些毛糙。

  沈青梧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信纸的一瞬间,竟感到一丝冰凉。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展开了信纸。

  只看了一眼,她的瞳孔就猛地收缩了。

  这不是她的字。

  她的字迹虽然算不上名家风范,却也清秀工整,带着学医之人特有的严谨。

  而眼前这信纸上的字,歪歪扭扭,笔画之间透着一股急躁和刻薄,有的地方甚至因为用力过猛,墨水都洇开了一小片。

  她的心沉了下去,强忍着惊愕,开始阅读信中的内容。

  “陆振东:

  收到你的信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必须把话说清楚。我们不是一路人,以后也别再做这种让人笑话的事。

  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我沈青梧就是这辈子不嫁人,从悬崖上跳下去,也看不上你这种没文化的泥腿子。

  我喜欢的是许长安那样的读书人,他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他的前途是你这种人想都不敢想的。你们之间,是天壤之别。

  别再白费力气了,你的那点心思,让我觉得恶心。以后别再来烦我。”

  信的末尾,大大落着“沈青梧”三个字。

  那语气中毫不掩饰的轻蔑与羞辱,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针,即便不是写给自己的,也刺得沈青梧遍体生寒。

  这封信……好恶毒。

  她看完了,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巨大的荒谬感和愤怒席卷了她。

  她终于明白,陆春华为什么说她“看不上”陆振东,也终于明白,陆振东看她时,眼神里那偶尔闪过的、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是什么了。

  原来,在他心里,她就是这样一个钻营势利、尖酸刻薄的女人。

  她的手微微发抖,抬起头,迎上陆振东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我没有写过这封信。”

  她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干涩,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陆振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更多的解释。

  沈青梧将那封信放回床头柜上,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