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执说完下意识抬眸看向苏瓷,想看看她什么反应。

  刹那间,他喉咙涌上一股热意。

  “咳——”

  萧执猛地咳嗽,他抬手用帕子捂着口,再拿下时,上面出现了一滩血。

  “萧执!”慕容景立时放下青麟盏,扶着他。

  “好端端的怎么又……”

  慕容景皱眉呢喃。

  萧执摆摆手,脸色愈发苍白。

  苏瓷看着他们,瞥了眼萧执的指尖。

  白皙似寒玉的指腹上,有一抹不太明显的白泥。

  萧执平日时不时便会咳几声,算不上多严重,甚至已经习惯了。

  可现下,他不仅剧烈咳嗽,手上还浮现出点点白点。

  慕容景瞧见那些白点,二话不说就要架着萧执出去。

  就连刚才那个暗卫也闪身出现。

  苏瓷盯着萧执忽然出现的症状,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她上前一步,朝萧执伸出手。

  还没触碰到就被另外两人阻拦着。

  黑衣暗卫持剑抵在她的脖颈上,眼神凶狠。

  他对苏瓷的杀气完全没有收敛,只需萧执一个眼神,剑刃便会立刻削断她的脖子。

  慕容景则半挡在萧执身前,虽然没有对她拔刀,但也是警惕着她。

  “你想干什么?”他问道。

  苏瓷:“救人。”

  她直接无视暗卫手中的那柄剑,继续伸手,借着萧执的帕子擦去他指尖的瓷泥。

  紧接着又毫不犹豫地往剑刃上一划。

  她的左手指尖瞬间被划破一道口子。

  鲜血霎时顺势滴掉在地。

  方才暗卫靠近时,已事先喂了一颗药丸给萧执。

  他的咳嗽减缓了些,但毒已发,剧痛仍然还在。

  萧执忍痛看着苏瓷,见她忽然划破自己的手,他眼神变了变。

  他和苏瓷直直对视,几秒后,他示意暗卫收剑。

  苏瓷抬手,指尖轻轻触碰上萧执的唇瓣。

  血滴顺着指尖流进他的口中。

  苍白的嘴唇一点点被涂染上红颜,毒发的症状也随之缓解退散。

  慕容景心中震惊,抓着萧执的手检查了几下,确定他恢复了才放心。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苏瓷的手:“你的血……”

  苏瓷收回手,淡声道:“现在有资格了吗?”

  方才咳得猛,胸腔喉咙还隐隐作痛,萧执嗓音沙哑,无声闷笑:“你不怕我直接杀人取血?”

  说完还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沾染血的唇瓣。

  明明一身病气,他的眼神却锐利暗藏杀意,活似话本里冷血无情会吃人的妖怪。

  苏瓷扯了扯手上的白绷带,把指腹的伤口粗略裹好。

  她冷静笑道:“你暂时还不会。”

  萧执挑眉:“嗯?”

  “你不是说了,还需要我替你练瓷器。”苏瓷晃了晃六指,嗤笑道,“没有人比我更适合。”

  “还有这毒症,我能解。”

  苏瓷黑眸沉沉望着萧执。

  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心中却不免有些忐忑。

  萧执此人表面病弱无权,内里疯邪狠毒,手段不简单。

  与他合作谈判,她还真没多少把握。

  且不说日后谋划,能否顺利进行。现下,萧执的态度就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偏偏她没有别的更好选择了。

  半响,萧执点头认同:“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身份。”

  苏瓷说道:“我想要一个身份。”

  “婢女要任由管事欺辱指使,我心中不愤。”

  苏瓷眉眼间浮动几分怒气,再加上前几日刘妈妈针对她的事情,很快就联想到她的处境。

  她此时提出这个要求,倒也合情合理。

  萧执手指敲了敲纸扇,扬唇轻笑:“既然如此——”

  “世子侧妃,这个身份够么?”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一不感到震撼。

  慕容景抬头各看了他们两一眼,嘴唇微张。

  苏瓷闻言,脸上的怒气神情都差点没维持好。

  她所想不过是,争取到跟刘妈妈这种等级的管事差不多的地位,好以此来谋划后续。

  没想到萧执直接允诺侧妃之位……

  是试探吧。

  苏瓷越发谨慎,琢磨着萧执的真正意图。

  萧执眯眼注视着她:“不够?”

  苏瓷扯动嘴角,坦白言告:“不是。我只想做个管事的,侧妃之位......不是我能想的。”

  “你的血能缓解我的病症,又声称可以解开此毒。侧妃身份刚好合适。”

  萧执冷笑:“府里的刁奴也早该找人治一治了,你不是灾星吗,家里有你,以后也不会再有人说亲,省事。”

  顺便可以气一气那个老不死的。

  苏瓷闻言,沉默片刻。

  拿她当刀?对她有利用之心就行,正好各取所需。

  她点点头:“既然三公子都这么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执:“嗯。”

  两人相视而笑,各有心思。

  病弱世子要娶府里的婢女为侧妃,此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有人怜惜,有人嘲笑看好戏。

  总之,各种言论沸沸扬扬的,私下讨论得非常热闹。

  而萧执的父亲宁王,听到时震怒,抬手就摔了一个茶杯。

  萧执撑着病体,没到几刻钟就咳嗽着出来。

  他面貌俊美,若不是自幼身体不好,常常要靠药吊着,好人家怕他活不过二十,舍不得让姑娘受苦,早该娶妻生子了。

  侧妃而已,萧执铁了心要娶,宁王也无法奈何。

  只不过他听信“六指灾星”的传言,坚持不允许他们大办婚事,宴请宾客等。

  让人私下拜个天地就凑合了事。

  这些做法,属实对女方太过分了。

  但是苏瓷却觉得正合她心意,反正也只是装装样子的,如此低调,反而有利于她办事。

  吉日吉时,她穿着有些偏大的喜服,从偏院被接到萧执院中。

  一齐拜过天地,两人就被迎进喜房。

  暗探眼线无法接触到里面来,关上门就不用再装给别人看。

  苏瓷坐在床上,先行掀开红盖布。

  她偏头扫了眼房间摆设,垂头轻声道:“多谢世子成全,今晚我便去偏房歇息,不会烦扰到世子的。”

  温柔体贴,不逾界。

  萧执把玩着酒杯,在她擦身而过时,一把攥住她。

  鲜艳的喜服,将他衬得面带几分血色,身上的病气都减弱了不少。

  “不行,我这毒近日无端复发了几回。”

  “没有你在旁,我还真挺怕的。”

  萧执噙着笑,嘴里说着怕,脸上却依然是那副恹恹无所谓的表情。

  自从那日之后,他在她面前总是装模作样,频频试探她。

  又装得不认真,就像此时,话语和神情天差地别,但凡有眼都看得出他的假话。

  真真是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