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庄离绣坊距离不远,没有用马车,二人很快也就到了布庄的门口。

  门外已经围了满满的一圈人。

  沈清玥听见有人在小声讨论:“啧啧,一点也看不出来啊,过去不是都说那个沈东家对待员工和下人都好得很嘛,谁知道原来私底下是这种人啊。”

  “你听外头那些人胡言吧,人家雇人是为了赚钱的,咋会真的对他们好呢!不过就是忽悠咱们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去给他们家干活罢了。”

  “就是就是!不过这人心也是黑的,人家做事做的不好,你罚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打人啊,瞧那女的可怜兮兮的样子。”

  前面那些话沈清玥都没有当回事儿,这世道就是如此,人人仇富罢了,但凡你赚到钱,那些没有赚到钱的人自然而然就会敌视你,将你视为眼中钉。

  但另一方面来说,沈清玥也觉得这也说明自己是成功的。

  不成功的人何来那么多人嫉妒自己。

  可后面几人说的话,就让她懵住了。

  她什么时候还打了人了?

  “让让!”江时景更听不得有人说自家娘子的坏话,声音强横就将几个正在说话的人给冲开,拉着沈清玥从人群中走到了布庄里面。

  布庄里面的场景乱七八糟的,是沈清玥没有想过的样子。

  阿凤被两个儿媳妇儿搀着,两个儿子正在一旁跟几个伙计撕扯骂战,阿凤的小孙儿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孙掌柜急的捂住心口,脸色已经有些青紫。

  “快,给孙掌柜喂药!”

  孙掌柜心脏有一些小问题,平时看不出什么,但凡着急上火的时候都会犯病,沈清玥见状,赶紧叫一个伙计从孙掌柜平时放药丸的地方将药丸给拿了出来。

  伙计赶紧倒了水,让孙掌柜顺水服了药。

  过了会儿,孙掌柜才缓过来,他面色稍微好了一些,才跟沈清玥解释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阿凤说自己的家事需要几天时间处理,孙掌柜也通情达理,便给了她几天假叫她回去处理。

  今日便是最后一天,没想到一早上,不光是阿凤自己来了,她的儿子儿媳妇儿一群人也都跟着来了。

  结果来了以后就开始在铺子里面哭闹,说是这布庄的东家和掌柜不是人,叫他娘来做事,不光是不给工钱,甚至还打骂人。

  将人打的死去活来,现在浑身上下都是病,意思就是叫沈清玥他们赔偿。

  若是不赔,就要告到衙门那边去。

  不怪孙掌柜生气,这话一听,沈清玥也是面色铁青。

  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阿凤这一家难缠的人还真要往自己身上缠。

  “阿凤呢,她怎么说!”这件事情唯一的证人就是阿凤本人了,沈清玥回头看了一眼。

  阿凤被两个儿媳妇儿搀在中间,眼皮无力的耷拉着,看起来已然是受了重伤了样子。

  而两个儿媳妇儿看似是搀扶,实际上则更像是钳制、

  “看什么看!别以为威胁我娘还有什么用!我告诉你,今天要是你不把钱赔了,马上衙门就会来人把你抓走的!”

  雇员和下人不同。

  下人若是做错了事,主人家尽可以打骂,严重了的话,打杀了衙门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但是雇员是不可以的,若是真的将人打伤打残,赔偿惩罚那都是在所难免的。

  外面看热闹的百姓跟着起哄道:“沈东家,你们都赚了那么多钱了,赔人家点钱又怎么了!”

  “就是!我们平时看这阿凤天天都任劳任怨的给你家干活,你现在把人打成这样,别说是赔偿了,让你们养她一辈子也是应当的啊!”

  “可不是嘛,越是赚钱赚多的人心越黑啊!”

  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说的也是越来越难听。

  江时景护在沈清玥身前,目光森冷的盯着众人,他气势骇人,很快就将刚才最活跃的那几个震得不敢在说话。

  沈清玥却也没有一直躲在他身后,而是从他身后站出来,面向众人,开口道:“父老乡亲们,大家说的没错,阿凤是我铺子里的雇员,她出了事儿我理应是要管的,若是我们的责任,别说是赔钱了,下半辈子她的儿女们不想管,我来养都可以。”

  话说的大气敞亮,一时间刚才还想要继续挑刺的人也没了继续说的意思。

  “那你就赶紧赔钱啊,别光说不练的假把式。”阿凤的儿子着急道。

  他们这次闹得这么大,无非是从沈清玥这儿得到了好处。

  平阳县城的院子,她能给置办一间,就应该有实力给多置办两间。

  要是那样的话,他们家也就不用继续和弟弟弟媳妇儿挤在一起了。

  “别急。”沈清玥回过头,上下将人打量了一遍,然后勾了勾唇开口道:“我说的这些都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你**伤确实是在我们这儿造成的。”

  “那肯定是啊!你别狡辩,我娘就是被你们家的伙计给打的。”阿凤的二儿媳扯着脖子喊。

  沈清玥摆摆手,问道:“好,那你让她说说,是哪个伙计打的她,用什么打的,为何打她,只要说出来,我便承认。”

  阿凤伤的很重,看似还有精神,但实际上已经意识不清醒了。

  两个儿媳妇儿又掐又捏了好半天,人也没有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二儿媳妇儿着急,自己开口道:“我娘说了,就是一个男伙计,拿着棍子打的,说是因为她活儿没有干好所以打的!就是在你们这布庄里头打的,你别想抵赖!”

  “你说不算。”沈清玥冷冷说完,又走上前,看了看阿凤额前最为明显的伤口,指着那块伤口对着众人道:“大家看一看,这像是用棍子打的吗?”

  棍子一般很难打出伤口,多半是青紫。

  但阿凤额前是一块明显已经漏了皮肉的伤口,血还没有凝固。

  “对啊,这也不像是棍子打的啊。”有人小声嘀咕。

  沈清玥又继续道:“再说,大家都知道,伤口不大的情况下,很快血液就会凝固,但你说是前几日在我们铺子里打的她,这伤口为何还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