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季英嬷嬷在绣坊负责的也是这方面。

  但季英当初是被雇佣过来的,是按照绣活的难度按月拿银子的。

  到了沈青玥这儿就变成了合作分成。

  她的手艺比季英更厉害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云瑶隐隐觉得这位小娘子心思颇深,未来肯定不会困在绣坊这一亩三分地,甚至雍州这个地方都未必困得住她。

  所以,她选择以利诱。

  这样的条件对于沈青玥来说当然是好的。

  不需要自己出钱,管理也不用自己,只要负责绣工这个方面就可以。

  云瑶甚至承诺她不需要日日去绣坊,像现在这样每几天去一次就行。

  但想到自己如今好歹也算是成了婚的,沈青玥没有一口应下,对云瑶道:“等我回去同我夫君商量一下再给你答复。”

  云瑶都愣了一下。

  沈青玥太独立了,她都快忘了这是个已为人妇的娘子了。

  “应该的,应该的。”她拍拍脑门道:“我找人送你回去吗?”

  “不用。”沈青玥又问道:“别院那批缎子你准备怎么办?”

  按她的想法,云瑶其实就不应该帮云庭善后。

  但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一体姐弟,都是云家人,在外面带着的都是一家的面子。

  她若是不管,家里人恐怕都不能同意。

  云瑶叹气:“还能怎么办,赔钱吧。”

  那批缎子是织锦院刚送给燕亲王的,有价无市,肯定要多赔上许多钱。

  沈青玥想了想,到底是忍住没有说什么。

  那批缎子的情况她是看到了的。

  若是费些心思,是能够重新再绣的。

  但这是云庭闯的祸,她可不想帮他的忙。

  于是,便与云瑶告辞离开。

  从云氏绣坊走的时候,已经是晚饭的时间。

  跟童夫人说了不用留自己的晚饭,所以她想在附近食肆随便吃点什么再回去。

  “娘子,来一碗馄饨吗?”

  刚坐下,便有伙计上来询问,沈青玥看了眼旁边桌上的馄饨,点点头:“多少钱?”

  “五文钱。”伙计伸出五指。

  沈青玥正要从荷包里掏钱出来,就见已经有人把钱放在了桌上。

  “再来一碗。”

  童之遥大喇喇坐在了她对面的位子上。

  “你怎么在这儿?”沈青玥知道他现在每日都会随童铁去校场操练,这个时间应该回家吃晚饭的时候。

  他是回了家以后,又专门回来接她的。

  但是这话童之遥怎么也说不出口,只低声道:“陈管家派人去家中传信了。”

  “可说什么了?”沈青玥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走,眼睛亮晶晶的。

  童之遥慌神了片刻,才将陈管家传来的消息告诉给了沈青玥。

  陈管家说话算数,今日一早便着人去查起了江邵,只一天的时间就将这人查了个底朝天。

  但江邵隐藏的实在是很好,在书院是夫子和同窗都赞叹的清俊儒雅公子,在外面也没听说出入过什么酒楼赌坊。

  看起来似乎是一个非常好的夫婿人选。

  但陈管家知道,这肯定不是沈青玥想调查此人的目的。

  于是又花钱买通了书院的门房以及厨娘等人。

  因为他知道,像江邵这种人,再会藏,但在底层人面前,偶尔就会显露出真面目。

  结果就问出了问题。

  一个经常来给书院送柴的人说,曾经看见过几次江邵夜晚在路边殴打乞丐。

  “这就是了!”沈青玥冷笑道:“江邵这种人骨子里就是烂的,他怎么可能一直装的下去!”

  “那个柴夫说,江邵不止一次这样了。”童之遥问道:“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正说着话,馄饨已经上了桌。

  沈青玥用汤匙舀起一颗馄饨喂入口中,皮儿薄馅大,肉香四溢。

  她嫣红的唇开开合合,含糊的吐出一句话:“咱们带婉心亲眼看看她喜欢的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狗东西!”

  若是没有猜错,江邵定然是每每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殴打乞丐发泄自己的情绪。

  而自己今天下午给他鸡汤里面下了那么多的巴豆粉,肯定影响了他的考试。

  沈青玥就不信他今天心情还能好!

  “好!”童之遥想想也觉得痛快。

  就应该让妹妹亲眼看看,这男人就连路边的乞丐都会欺负,本质上就是个懦夫。

  *

  童之遥口中的懦夫此刻确实是满腔的怒火。

  因为小考拉肚子,后半场夫子就不允许他再进考场了。

  这次小考他直接就被取消了成绩。

  明明有可能考中前五名,去见学政的,现在却彻底丧失了机会。

  他恨得牙根痒痒,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从教舍出来之后,一路上都黑着一张脸,就连平时与他交好的一些同窗看见,都没敢同他打招呼。

  “夫子,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他拦住夫子,想要再求得一个机会。

  夫子现在一看见他就能想起来教舍里那股恶臭的味道。

  虽然也很惋惜这样的好苗子没了在学政面前露脸的机会,但规矩就是规矩,谁来都不能改变。

  他拍拍江邵的肩膀,说道:“别急,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说完,夫子便绕过他离开。

  江邵垂在腿边的拳头紧握,满身戾气直冲天灵盖。

  机会当然还有很多,可他没时间了!

  他今年就要下场参加院试,院试就是由这个学政主持的。

  若是能够在考前在学政面前露露脸,肯定对院试有益。

  可现在全部都给搞砸了!

  他怀疑是童婉心中午送的那一份鸡汤的问题,但是他又想不通对方到底为何会如此陷害他。

  这事儿又不能去问。

  江邵心底的火将他整个人都烧得焦躁起来。

  勉勉强强等到了入夜,书院都已经熄了灯,他从睡房出来,躲开巡夜的人,辗转从后门出来。

  书院的后门正对一条街市。

  白天十分繁华喧闹,一到晚上就荒无人烟。

  但入夜倒是会有一些乞丐叫花子住在这边。

  江邵从街头走到街尾,终于选中了这群乞丐当中最年迈的一个老妇人。

  老妇人缩在一条又脏又破的被子上面,睡得正香。

  “呸”江邵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然后扬起一脚直接朝着老妇的头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