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入夜。

  梅园内挂上灯笼,一片灯火通明。

  夜宴开始,众人相继来到了雪中阁,歌舞已经开始,众人相继落座,品尝起了美酒佳肴。

  江凝晚刚坐下,便见到了江溪如的身影。

  秦承乾见到她时也有些意外,起身将她带到身边坐下,“你何时来的?”

  江溪如笑了笑,“队伍出发后我赶来的。”

  好在昨日又找到了断续蛊,痛了一夜,今日的腿又恢复如常了。

  上元节的宴会,她岂能错过。

  所有人都已入座,欣赏起了歌舞,却在这时有个男子起身,端着酒杯走向了凌朝闻和凌锦澜。

  “凌国公,我敬你一杯!”

  凌朝闻有些错愕,端起酒杯客气示意,随即一饮而尽。

  刚坐下,对方又笑道:“凌二小姐,你还记得我吗?章竹,我爹在户部任职,我们之前在茶楼见过,马车差点撞到你,我救过你一回。”

  听见这话,凌锦澜一头雾水。

  但还是客气地点点头,举起酒杯,“记得,还没多谢章公子。”

  章竹顿时欣喜不已,“那待会夜宴结束,可否请凌二小姐一同游湖?”

  闻言,凌锦澜脸色一僵,笑了笑说:“我体弱吹不得风,抱歉。”

  章竹却不死心,“就当是答谢我的救命之恩了,就小坐一会,想必不碍事的。”

  凌朝闻不悦皱眉,“咳咳!我妹妹大病初愈,吹不得风就是吹不得风!”

  “章公子莫要为难人!”

  被拒后,章竹有些没面子,强撑着笑脸转身离开,一回到座位上,脸色便阴沉了起来。

  旁边的人打趣笑道:“章公子还惦记凌二小姐呢?可别忘了凌二小姐与周景轩还有婚约呢,周景轩虽死,那凌二小姐也还是周家的人。”

  “更何况,周景轩死的不明不白,你就不怕步周景轩后尘?”

  另一人也调侃道:“章公子胆子果然不小啊,北地回来的女子也敢碰!”

  那些笑声夹杂着乐声中,十分刺耳。

  凌锦澜攥紧了手指。

  凌朝闻神色不满,正要开口。

  却有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周景轩被人所害,是他自己作恶太多,仇家太多,他的死,大理寺已结案。”

  “你们意有所指周景轩的死于凌家有关,无凭无据,是在造谣!留下姓名,待回京都,麻烦各位配合走一趟大理寺!”

  话一出,几个调侃的人顿时脸色僵硬。

  连忙说:“开个玩笑而已,秦大人不必如此当真吧。”

  秦淮照神情冷冽,“问问在座几人觉得好笑?”

  这严肃的话语之下,谁还敢笑出来?

  几人只得道歉:“是我们口无遮拦,我们不说了!还请秦大人高抬贵手!”

  往常开开这样的玩笑,何至于会进大理寺,可偏偏遇上个铁面无私的秦淮照。

  这时秦闻礼出面打圆场:“宴会之上,秦大人也不必这么严肃,这些事,私下谈就好。”

  歌舞之下,气氛很快恢复如常。

  凌锦澜感激地看了秦淮照一眼。

  秦淮照目光一下子柔和许多,微微颔首回应。

  酒过三巡。

  忽然秦承乾饮尽杯中酒,看向大炎公主,“听闻大炎女子人人擅舞,我们还没见识过,不知比起我们大宁的舞姬如何。”

  “可否请公主一展舞姿?”

  此话一出,秦闻礼脸色一变。

  大炎公主是来与他联姻的,也是客人,岂有让客人献舞之理?

  “皇兄,公主是……”

  话还未说完,便被公主打断:“我不擅舞,略懂些琴曲。”

  秦承乾当即吩咐:“来人,把古琴抬上来!”

  琴一抬上来,沈潋意便利落起身,秦闻礼担忧地看向她,“公主……”

  秦承乾就是故意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这样太委屈她了!

  沈潋意回以一笑,坦坦荡荡,直言道:“殿下为我精心准备这么好的宴会,我无礼回赠,便以这一曲回礼吧。”

  那一瞬,秦承乾像是心口被一击,心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秦承乾也微微一怔,不悦地握住了酒杯。

  随后便见公主起身坐到古琴前,纤纤玉指拨弄琴弦,传出悠扬琴声。

  不似寻常女子般婉转多情,她的琴音中带着出世的洒脱与淡然,所有人都沉醉于其中。

  秦闻礼攥紧手心,起身拔剑而出,身形如风来到中央,舞起了剑。

  潇洒又带着几分凌厉的剑舞,融入琴音中,更是超凡不俗。

  两人也是初次配合,竟然如此默契。

  江凝晚不禁有些诧异。

  看了一眼旁边的秦承乾,脸色难看极了。

  就在这时,夜风袭入,加上秦闻礼舞剑的动作,一阵风掀走了沈潋意的面纱。

  沈潋意眸光一闪,只能镇定自若继续弹琴。

  可那张沉鱼落雁的脸,却引起众人一阵惊呼。

  “果真是天姿国色……”

  “还以为公主戴着面纱是遮丑,没想到竟有沉鱼落雁之貌。”

  正在喝酒的秦承乾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顿时僵住,端着酒杯的手顿在空中,视线被吸引,完全无法移开。

  这就是……大炎公主。

  一旁的江溪如看到太子的神情,不自觉攥紧了衣袖,突然生出强烈的危机感。

  太子会后悔吗?

  原本他也有机会与大炎公主联姻的。

  一曲终了,两人回到座位上,众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秦闻礼看到公主的脸,更加感到熟悉,他们似乎真的见过。

  太子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没想到公主才貌双全,三弟,好福气啊!”

  那酸溜溜的语气,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秦闻礼笑了笑,“大哥能与喜欢的人相守,也是好福气!”

  秦承乾却是笑了笑不说话,举杯一饮而尽。

  看到他的反应,江溪如指甲狠狠掐入了手心。

  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这个婚约是怎么来的,只是交易罢了。

  她心中更加迫切想成亲,只要成了亲,坐稳太子妃之位,才能安心。

  不知不觉已是深夜。

  宴会结束。

  众人散去,或是继续游玩,或是回房休息。

  江凝晚则回房休息了,关上了房门,不一会便熄灭了烛火。

  远远地,陆清珩盯着那房间,看到烛火熄灭,扬起一抹冷笑。

  而秦北荒前往了一处僻静的花园,在这里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赴约之人。

  看着手中纸条,不是江凝晚约他在这儿相见吗?她人呢?

  等到万籁俱寂,梅园内不少房间都相继熄灭了烛光,秦北荒失落叹息。

  看来她是不会来了。

  他抬步往白梅苑肆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