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计下咱们营这次救人有突出表现的!老岳,你不是带相机了!”

  “趁着现在咱们人很齐,照个相照个相照个相!”

  在Y市,救援工作已经结束,帮助受难人民重建的任务是长久事。

  他们的任务就到这里,群众转移完成,简单休整一下,明早天还没亮就准备出发。

  打道回府!

  岳怀瑾捯饬手中的信件,他手里拿的是各个地方送过来的加油信。

  有成熟字迹的隶书,也有字迹稚嫩的“加油。”

  这是送物资的时候带下来的,可惜灾区人民已经全都被他们转移完了。

  就连他们这些派过来解放军,也退到更安全的地方。

  这些信被岳怀瑾一个个拿起来,有破损的地方粘好。

  几乎每一封都提到了解放军,他们不是一个部队,有些是消防公安。

  但在人民群众心中,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人民子弟兵。

  岳怀瑾摇摇头,“你是想一出是一出,现在是晚上十二点,接我们的车五点到,你这个时候要把他们折腾起来。”

  “你自己去,我不去挨这个骂。”

  “诶诶诶!”蒋腾飞瞪大个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指导员,“这种思想工作不是你这个指导员的本职嘛,关键的时候你得支棱起来啊!”

  “要支棱你支棱去,我不去讨人嫌。”

  岳怀瑾拒绝的那叫一个干脆,那叫一个利落。

  蒋腾飞的心那是哇凉哇凉的。

  往常指导员没事就爱整点这种人文情怀,平时拍照什么的都是他主动招呼。

  有时候团里的宣传部都问他要照片。

  怎么他想浪漫的时候就行不通了呢!

  蒋腾飞边走边看向岳怀瑾,“我走了啊!”

  “嗯,去吧,都叫起来我一定把你拍的威猛帅气。”

  “我真走了啊。”

  “好,加油。”

  一个人想走,可他也不曾挽留。

  蒋腾飞看岳怀瑾一点要和他一起的意思都没有,只能自己握起拳头给自己打气。

  “加油!”

  ......

  在相对平坦的草地中,坐落着五六个帐篷。

  军用帐篷很大,里面能放下好几十号人。

  底下全都铺的很好,不仅有本身帐篷里带的底层,每个人下面还有各种花花绿绿的被子。

  有些人躺在下来就能睡着,可这样的人毕竟少之又少。

  刚才十分钟刚清点完人数,清点完物品,最后打扫一次卫生,他们明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坐上回程的大车。

  为什么要起那么早,不能让他们好好睡个安稳觉,缓一缓养好精神在走吗?

  答案是不能。

  因为他们走得是主干道,目前只有这一条路通过去。

  一旦拖到七八点钟,天光大亮,消息传开,老百姓一出门,他们就再也走不开了。

  热情的百姓们会把他们团团围住,军民鱼水情是很好。

  这几天所有人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虽然他们来的时候没赶上最关键的时刻,算二线部队。

  可他们也见证了很多,他们救过人,疏通过险情,帮百姓搬出被埋的家产,也守过几夜危桥危墙,直到地震的余波安稳。

  每个人都是主角,看到这样的此情此景,都有感触。

  在角落里,有个兵反反复复睡不着,什么姿势都试过了,就是没有睡意。

  孔宝瑞闭着眼都感觉到了动静,皱着眉压低声音训道:“你翻什么呢?不想睡出去跑几圈,别打扰别人休息。”

  被说的兵身体一僵,弱弱撇了撇嘴,翻起身悄悄出去了。

  外头夜色沉得像墨。

  他这一出去,帐篷里倒安静了,可孔宝瑞的心却提了起来。

  这一出去不要紧,孔宝瑞还慌上了。

  自己是蒋腾飞亲点的代理班长,前脚刚接手班里的事务,**还没坐热呢,真要把人说跑了,这可不妙。

  这两个月他一直低调做事,尽量不出差错,想拿点成绩给排长看——可话说回来,他也才第二年,连个实打实的新兵都没带过,下面人不多,压根没立起来威信。

  刚才出去的那个兵跟他是同期,平时就爱胡思乱想、情绪细腻。

  自己一着急脱口而出的话,会不会太冲了?

  孔宝瑞在被窝里蹬了下腿,忽然坐起身。

  ——不能真让他一个人在外头待着。

  也套上军装出去了。

  副班长李猛翻了个身,正好撞上班里小个子炯炯有神的眼睛。

  再往后一看,气笑了。

  他们班里的人都躺的正正的,耳朵立立的,眼睁的大大的。

  “行了,别装睡了。”李猛咂咂嘴,懒洋洋地开口,“不强求你们闭眼,实在睡不着的,想干啥就干啥。”

  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晃了晃:“想打电话的,按顺序来,一个人三分钟。”

  来得仓促,全班也就他和班长带着手机,想跟家里报平安还得排队抢号。

  为了不吵到别的班,三班人都去外面排队。

  等他们走后,一二班的人坐不住了。

  “班长~~~”

  “我们也想要~~”

  几十号人一起出声,眼巴巴的瞅着班长副班长们,那还能咋办。

  别的班有的我们不能少!

  几个班长心里暗骂:就你们三班讲究人文关怀,这个月电话费又得吵了。

  一边把手机递过去。

  蒋腾飞过来就看见这种场面。

  一个兵坐在风口上,举头望明月,没事抽搐两下肩膀,好像有什么伤心事。

  孔宝瑞蹲在不远处,哈欠连天,眼一直瞪着前面那个兵。

  七八个人在帐篷门外狗狗祟祟,排起了小队,不知道拿电话的人说了什么,还在那边起哄。

  蒋腾飞笑了。

  怪不得谁带出来的兵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这个营长睡不着觉,手下的兵跟他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一个眼尖的兵看到,大声喊了句,“营长!”

  所有人都朝这边看来,李猛斜跨一步,挡住他的小手机。

  蒋腾飞挥了挥手,嫌弃笑骂:“别挡了,手机在左边你一个劲儿朝右边咕蛹什么!”

  说完,他环视一圈,朝众人一挥手:“既然都不打算睡了,那别窝着了,把剩下的也叫起来——来张大合照!”

  “这时候人最齐,精神也最好,拍出来回头我就挂营部正中央,谁都能看见!”

  孔宝瑞:“营长,有些班都睡了。”

  蒋腾飞:“睡个鬼啊!你看你身后!”

  孔宝瑞一愣,猛地回头一看——

  果不其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其他几个帐篷也都陆陆续续探出了脑袋。

  有几个反应快的,正一边往身上套迷彩服一边往这边跑,边跑边嚷嚷:“营长不是说拍照吗?我们得站前排!”

  “对对对!谁站C位先到先得啊!”

  气氛一下就热了起来。

  “你们几个去搭照相架子!”

  “班旗!旗呢?谁拿着旗!”

  “高的站后面!你别蹲,你再蹲就没下限了!”

  帐篷前乱成一锅粥,又在几句军令式的调度下神奇地恢复秩序。

  几分钟后,整支救援分队在草地中央排成整齐的一列列。

  有人还戴着头灯,有人穿着半套军装,有人脚上是凉拖,有人抱着半边睡袋。

  但没人在意,所有人都在笑。

  蒋腾飞站在最前排,看着镜头里那些疲惫又生动的脸,一边摆手一边喊:“三、二、一——别笑太丑啊!拍啦!”

  然后飞到最边上。

  咔嚓一声,快门定格。

  两个主官在最两边,中间都是营里的士兵。

  打好照片后,真的挂在了营部的最中间。

  而岳怀瑾旁边,留了一个明显的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