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走路,空气太烦闷。

  老天爷似乎与大家伙作对一样总是逗弄人。

  当你以为他闷闷的第二天要下雨的时候第二天就给你整个大的。

  太阳火炉一样架在空中,赤烤着大地,烤的人,外酥里嫩。

  大家负重前行,走路汗水没停过。

  前两天还精神抖擞,一路上说说笑笑的钱满金也蔫吧的躲进马车里摊成一张不想说话的干饼。

  水再多天气炎热消耗的快,不到三天原本满满当当的水桶渐渐空了下来。

  这天沈静淑他们从一条小道上经过,四周什么人也没有,芦苇荡两三米高,风吹得一摇一摇还带一丝凉意,大家总算感觉凉快了一点。

  倏地,一双手伸出来,抓住周翠萍的脚。

  她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一脚踩上去。

  “水,水!”

  头发花白的老头被踩晕前仰着一张脸,眼神迷离,嘴中喃喃。

  周翠萍惊吓连连。

  该死的臭老头占老娘便宜。

  她瞄见老头身上还背着一个黑色木箱子。

  “臭老头你敢吓唬老娘。”

  她气鼓鼓的蹲下来去扒拉老头身上的木箱,打算拿点东西赔偿自己受伤的心灵。

  翻开的箱子,瓶瓶罐罐,码得整整齐齐。

  周翠萍觉得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看过。

  后头队伍也听到动静凑上来。

  沈静淑瞄了一眼。

  “大嫂,这好像是个郎中,你摸摸他气息,死了没?”

  啥?郎中?

  哦,难怪瓶瓶罐罐的熟悉,装药粉的。

  她伸手在老头鼻尖掐了下人中,老头抖了下幽幽转醒。

  “嘿,醒了,醒了。”

  钱满金和钱大一行人隔着小道在马车旁探头探脑。

  “钱大去瞅瞅,我咋瞅着那老头身上那衣服眼熟。”

  钱大应了一声跑上前。

  衣服这面料怎么那么像他们钱府的?

  近了才看清这不正是和他家老爷走丢的薛神医?

  “薛神医,薛神医?您怎么在这?老爷,老爷,是薛神医,他晕死过去了!”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周翠萍都不敢认趴在地上这平平无奇的揩油老头是神医。

  前几天受伤的人家听说有神医那可是及时雨,挤上前来等着神医诊治,连舍不得喝的水都勉为其难攒个神医喝。

  几个解差也松口气,有郎中这一路才更安心。

  沈静淑也打量着这位独闯的老大夫,一个字牛啊,居然没人抢他的药箱,衣服也没破,除了缺水其他啥事都没有。

  村民的投喂,薛神医如棵快要枯死的老苗一下子吸饱水分满血复活。

  几天了他终于喝个舒坦。

  薛神医是去年钱满金花重金请回来的神医。

  小老头和钱满金分开后靠治病换水换粮。

  偏生他走的这条路居然两天没碰到一个可以换的,最后年纪大体力不支晕倒在这里。

  醒来正好听到车辙声,他不想动爬过来正好拽住周翠萍的腿。

  沈静淑唏嘘不已。

  万一没碰到他们,堂堂神医要落得暴尸荒野的地步,真惨!

  “不好意思,吓到老姐姐了。”

  周翠萍指着自己:她,老姐姐?

  她现在是没照镜子不知道自己有多沧桑。

  “神医,您老既然醒了,能不能帮我儿子看看?前两天他被人踩伤。”

  刚才递水的大娘拉着自己儿子过来。

  医者仁心,他还是有职业操守的。

  人家给水救你一命,你理应帮人看看。

  流放和瓦片村七嘴八舌,吵吵嚷嚷,希望神医给自家看看。

  大家都不听老何和王老汉的指令围着薛神医叽里咕噜一大堆诉说自己有什么病症能开什么药。

  钱满金脸都绿了,这个是自己花重金挖掘来专门为自己服务的神医,自己还没看呢,这一个着急忙慌干什么?

  “钱大把薛神医请车上来。”

  薛神医一抬头发现钱家的人竟然也在这儿?

  顺水推舟他跟着上了马车,不过给他水的那几户人家也答应给他们看看算是报答救命之恩。

  “诶,那我呢,要不是你拉住我的腿,大家都发现不了你。”

  “周大姐,你当神医是菜市口卖菜呢。只是凑巧拉住你的腿,换成别人也是一样的。麻烦让让。”

  哼,你家又没拿水救人瞎凑什么热闹。

  指责周翠萍的将她挤出人群。

  “哎呦,乱了,乱了。不过路上有神医也是好事。”

  王老汉喃喃自语。

  老何面无表情,流放队伍的刚才没几个拿出水救人现在排队自然和他们没关系。

  没拿水救人的人家懊恼不行,早知道是朗中还是神医,自家一定要拿出点水夺取救命权!

  “谢谢神医,谢谢神医。”

  那位被踩踏的汉子千恩万谢走下来。

  “娘,神医说了没事儿,好好养养就成没什么后遗症。“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老妇人嘴中喃喃。

  幸亏自己第一时间送上水,这神医真是大好人。

  儿子的伤,心里这块石头总算落下。

  “娘,你说咱们能找薛神医给爹看脑子,大哥看看伤吗?”

  “到时候再说吧,先让人家缓过来。”

  人年纪大体力有限。

  薛神医看了一两个病人后就推说今天不看了,等到明天再看。

  大家心急如焚,也拿他没办法。

  队伍继续往前走,那位薛神医上了钱家的马车,就没有再下来。

  沈静淑和季文艺她们也不好意思人家外男上去自己也挤上去。

  原本是坐马车的,冷不丁腿走王金珠和季文艺还不大适应。

  沈静淑还发现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这个三儿媳妇居然瘦了。

  “金珠,你是不是瘦了呀?这衣服宽大不少。”

  “是啊,娘你才发现。我前段时间就感觉到三嫂瘦了。以前在府里怎么减都减不下来,没想到出来瘦了这么多。敢情以前那么多年减的肥都是白减了。”

  心直口快的二儿媳话一说出口,空气瞬间安静,其他人视线也全都望过来,王金珠尴尬不已。

  二嫂这大嗓门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自己以前是个胖子。

  她只能用微笑缓解尴尬。

  “瘦了得多补补。”

  沈静淑说着违心的话。

  她觉得王金珠现在这样挺好,健康,以前身体负担太重,心脏负荷压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