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府。

  雕花檀木椅上,齐王身姿紧绷,手中的沉香佛珠被摩挲得微微发热,他的指腹机械地滑过每一颗珠子,思绪却早已飘远。

  厅堂里,静谧得有些压抑,唯有佛珠碰撞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回荡。

  不知从何时起,他竟陷入这般坐立难安的境地,记忆里,很久都没有体会过如此强烈的紧张感了。

  “莫非真的又要出意外?”

  齐王低声呢喃,声音里满是忧虑,手中的佛珠也停了下来,被随意地搁在一旁。

  皇甫息,静静地伫立在一旁,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

  他低垂着眼帘,神色间透着几分凝重。

  他心里明白,倘若此次诛杀赵渊的计划再度落空,往后想要再取其性命,怕是难如登天。

  想到这里,皇甫息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微微低下头,试图掩盖住自己眼中的不安。

  按道理来讲,诛杀一个赵渊,不该如此大费周章、波折不断,可钟楼带着人去了许久,却迟迟不见归来,这让他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

  “难道是没找到人?”

  皇甫息暗自思忖,旋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啊!春阙阁向来信誉极佳,绝不可能售卖假消息!”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莫不是行动中出了意外?

  可再一想,此次行动足足派出了十一个后天高手,这般强大的阵容,按理说不应该出状况。

  况且,秦氏那边也被严密监视着,即便有人想要插手营救,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父王,喝茶吧。”

  皇甫息压下满心的思绪,看向一侧同样低每愁思的齐王小声说道。

  只见,其端起茶杯,缓缓递向齐王。

  然而,就在他刚举起茶水的瞬间,王府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通报声。

  “王爷,世子!镇山侯,镇勇侯来了。”

  齐王闻言,原本就拧成川字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镇山侯和镇勇侯,平日里若非有紧急要事,绝不会贸然前来王府,更别提两人一同现身了。

  今**们双双而至,莫非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镇山侯,镇勇侯,分掌两军,镇守大燕和大楚边境,如今两人前来,莫不是大燕那边出了变故?”

  皇甫息凑近齐王,小声猜测道。

  齐王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惊惶,随后深吸一口气,迅速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快!请他们进来!”

  “是!”

  通禀之人恭敬地抱拳行礼,转身匆匆离去。

  ……

  很快,大门缓缓被推开,镇山侯与镇勇侯并肩踏入。

  二人神色凝重,周身仿若笼着一层寒霜,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厅内。

  他们身上的锦袍随着动作微微摆动,腰间悬挂的玉佩相互轻撞,发出细微声响。

  走到厅中,二人整齐划一地抱拳,声音低沉而有力。

  “见过,王爷!”

  “两位,无须客气!快,奉茶!”

  听到声音,齐王赶忙点头回应。

  两位侯爷坐下,显然都有些欲言难说。

  “嗯?什么事,直说便是。”

  “在本王面前,何须扭捏?”

  镇勇侯闻言,微微侧身,目光与镇山侯交汇,轻轻瞥了对方一眼,满眼尽是无奈。

  他缓缓抬手,从自己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一块破碎的玉片。

  “王爷,您看看这个…”

  齐王看着面前之物,眉梢轻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总觉得这碎玉似曾相识。

  可念头在脑海中飞速旋转,却怎么也抓不住那一丝记忆,不禁脱口问道。

  “这是?”

  “王爷,这是钟楼管家的贴身玉饰!”

  “另外…我们在大燕边境,也就是此物不远处,发现了一堆尸骨无存的碎尸。”

  “那些人血肉却经过真气淬炼,功法,亦同出一源,由此可见,应都是后天高手。”

  “而且…起码是进入后天境界超过十年的高手!”

  噗通!

  听到这话,齐王顿时像被抽去了筋骨,整个人从椅子上滑落。

  手中原本捻动的佛珠也“噼里啪啦”地摔落在一旁。

  镇山侯见状,被惊得脸色煞白,匆忙上前,双手稳稳扶住齐王,焦急道。

  “王…王爷!您没事吧!”

  “咳咳咳咳…”

  齐王剧烈地咳嗽着,脸上涌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紧接着,他咬牙切齿道。

  “该死!该死!那是本王的十位后天啊!”

  声音中满是痛心疾首。

  “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

  齐王声音发颤,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怪不得,今**老是心神不宁,感情是有噩耗而来。

  “根据留下的痕迹,似乎是秦家秦无涯!”

  “是那个老匹夫?”

  齐王,强压着愤怒。

  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他,有那个实力?”

  “连同钟楼在内,足足十一个后天啊,就算不敌,也应有人通风报信才是。”

  “秦无涯气息很浓郁,似乎是在掩饰什么…”镇勇侯补充道。

  “不过,可以肯定这和秦氏有关!”

  “秦氏…”

  齐王双眼瞬间变得血红,周身散发着一股压抑的怒火,心中的愤怒如汹涌的潮水,几欲将他淹没。

  “该死…真是该死啊!”

  “本王要报仇!要报仇。”

  作为大楚最顶尖,最尊贵的那批人,齐王何时受过如此屈辱。

  不报此仇,枉姓皇甫!

  “王爷…”

  正等齐王愤怒之际,突然王府的大管家,从外面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

  “嗯?”

  “两位侯爷也在?”

  大管家颇为惊诧。

  “什么事?”

  齐王扭头问道。

  “探子消息…他已调查清楚,赵渊去往大燕所谓何事。”

  “王爷,您瞧…这是讯息!”

  说着,大管家小心翼翼地将纸条递了过去。

  “嗯?”

  齐王蹙眉一瞥,下一刻忽然大笑起来。

  “好!好啊!”

  “赵渊啊赵渊,办不了你,老夫就拿你身边的人开刀。”

  齐王咬牙切齿地说道。

  话落间,又猛得扭头瞥向一侧镇山候,镇勇候。

  “这件事,估计还得你们两个,亲自走一趟了。”

  “嗯?王爷,您尽管吩咐,我等细听着呢。”

  ……

  紫阳军营之外,赵渊与秦玉各自骑着高头大马,缓缓前行。

  将士们身姿挺拔,神情恭敬,整齐列队,静静守护着这一方营地。

  待赵渊的身影清晰映入众人眼帘,刹那间,整个军营沸腾起来。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震彻云霄。

  “师父!”

  “大人!”

  “将军!”

  三种称呼,蕴**不同的情感与敬意,此刻却在这军营之中和谐共鸣。

  赵渊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微微点头,说道。

  “不错,我离开的这几日,看来新兵们的训练成果显著。接下来,便是大展宏图的时候了。”

  “唯有军队强大,我们才能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

  秦玉抬眸,目光扫过军营中的一切,暗自点头表示赞同。

  “确实训练得不错。不过,战场瞬息万变,光有训练还不够,还得经历实战的磨砺,毕竟江湖和战场有着天壤之别。”

  说罢,他抬手指向军营门口那四具横陈的尸体,面露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大人,这可是您心心念念的弩车立下的大功。”

  赵渊爽朗地大笑起来,随后兴致勃勃地将那日自己离开军营,故意吸引高手现身,进而让军营设伏袭杀的详细经过,述说一遍。

  “啧啧啧,没想到你对玄机开物的领悟竟如此深刻。”

  “行,这些弩车我带走一半。另外,我会派人过来跟你学习制作之法,你看如何?”

  秦玉满脸赞叹,对赵渊的能力颇为认可。

  “自然没问题。”

  “不过,玄机开物博大精深,想要完全领悟绝非易事,一人之力太过薄弱。”

  “依我看,最好是五人一组,共同钻研领悟,齐心协力掌握一种弩车的制作方法。”

  赵渊沉思片刻,随之回道。

  “行,那就听你的!”

  秦玉点头,突然又像想到了什么,赶忙又道。

  “对了,你此行去大燕,废了那么大功夫救得徒弟呢,让我瞅瞅。”

  “鑫儿…快,过来!让秦玉将军看看。”

  赵渊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见过,秦玉大人。”

  赵鑫恭敬地上前,对着面前和自己相差仿佛的赤发红眼的秦玉拜道。

  “不用客气…快快起来。”

  “能让赵渊,不远万里亲自相救,这份师徒之情,说句实话,令本将都羡慕了。”

  秦玉上前扶起赵鑫,手掌不由得**其残臂,小声道。

  “你这手臂…?”

  “断了!”

  “断臂还有?”

  “有!”

  “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接得上。”

  赵宸赶忙点头,随后上前打开盒子,只见一截半残手臂,映入众人眼帘。

  见此一幕,秦玉摇头。

  “从这手臂上看,想要接上恢复活性,怕是有些困难。”

  “不过,有本将在,这一切倒是无妨。”

  “待会儿,和本将军一起离开吧,等你们师徒再次相见之时,本将保证,你这手臂定能恢复如初。”

  此话一出,赵渊神色大喜,赵宸,赵鑫也喜不自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