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启周十九年,腊月初九。

  七王公嫡子姬荣昌慰问边境。

  这一日!

  亦是大楚沙城军营,厉兵秣马,整装待发之时。

  秦玉身着重甲,面色肃穆!

  放眼望去,广袤的校场上,整齐列阵,气势磅礴。

  三名校尉各自携带亲卫屹立一侧。

  诸多百夫,面目清冷,眼眸中露出视死如归之色。

  旗帜在风中烈烈作响,秦玉身姿挺拔,目光如炬,扫视着整支军队。

  “留下家书!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诸位,来世再做兄弟!”

  队列中的士兵们闻言高呼。

  “来世做兄弟!”

  说罢,众人手持长枪、长刀高声齐喝。

  赵宸,身为部曲,倒是和董汉,曹元站立一侧。

  那已经破入六品后期,实力堪比百夫乃至杂牌营校尉的周天赐兄弟,还有在五品中期走至极限,仅刹一丝可入后期的阿古都,紧贴着赵宸。

  他们虽不知赵渊去哪儿,但他们知晓秦玉在等待一个契机。

  而这个契机…很有可能就和赵渊有关。

  也就说,赵渊很有可能在北狄,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其中凶险,自是不必多说。

  “你可以不必出征,军营也得需要有人留手!”

  秦玉突然走到赵宸身边长叹一句。

  “大人,我岂能担逃兵!”

  “我不知道师父去哪儿,但我知道我多宰几个北狄蛮子,我师父的危险就会少几丝。”

  “诶!你师父有你这徒弟,着实令人羡慕。”

  “我本来想在你身边加派一些高手,但看你身边配置,已然够用了,如果加派过多,战场之上兴许还会为他人所针对。”

  “这样一来,反倒会将你置身于危险之中。”

  “多谢千夫大人垂爱,若赵宸死于战场,这是我之命也。”

  赵宸认真回应道,眼神无比坚定。

  秦玉颇为赞许地拍着其肩膀。

  “你师父是英雄,你小子也不赖!”

  ……

  抬眼望去,一片绿悠之意。

  周围甲士列成一排,眼眸之中面带炙热之色。

  “诶,为了迎接世子殿下,我这边境的军账可谓缺了不少啊。”

  “缺无妨…”

  “这是应当的!要把这一位伺候好了,相当于立下一件大功。”

  领头那位将军不由得长叹。

  站在其左侧的三将军嘴巴微微张合,随后无奈摇头。

  他手下将士,可谓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大将军,回头战争开伐之时,让弟兄们吃顿饱饭再离开吧。”

  “嘘…别说了…车队来了!”

  远方,一辆车辇的轮廓渐渐浮现,随着辚辚车声由远及近。

  周围簇拥着数名高手,其中两位身着锦袍,一左一右,手中长刀寒光闪烁,彰显不凡气势。

  两旁,众多披甲带刀的士兵整齐开道,步伐铿锵有力。这等阵仗,皆因七王公的恩赐。

  北狄之地贫瘠,锻器锻甲的技艺极为落后,他们身上的甲胄,要么是从别处抢夺而来,要么是花重金购置。

  在北狄,哪怕是一位统领百人的夫长,都未必能拥有一件像样的甲胄。

  可在姬荣昌这儿,最普通的亲卫竟都能身披如此精良的甲衣,足见其地位何等尊崇显赫。

  “晃……”

  车辇之上,玉铃轻晃,发出清脆声响。

  拉车的骏马身披战甲,仰头嘶鸣,威风凛凛。

  车内,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靡靡之音,那曲调婉转,却在这严肃的边境之地显得格格不入。

  周围的士兵们神色凝重,个个沉默不语。

  就连几位将军,脸上也都阴云密布,神色颇为难看。

  明明是前来慰问士兵,可眼前这般景象,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这宝马香车、清脆玉铃,哪一样不是用士兵们的血汗堆砌而成。

  “这么一搞,士兵们怎么可能拥戴他,不恨他就算不错了。”

  三将军忍不住低声嘀咕,话语里满是愤懑。

  “别说了,把世子殿下哄好比什么都重要!”

  一侧,驻营堡边境总将,那位上三品的大将军左甲木忽然厉声低喝。

  紧接着,他不顾自己尊贵的上三品身份,单腿跪地,将手放于胸口,高声呼道。

  “左甲木,恭迎世子殿下,莅临此处。”

  “恭迎世子殿下!”

  随着左甲木的话音落下,后方的将军们、士兵们纷纷跪地。

  远处,那些负责杂役的火头营等人,也赶忙跪倒在地,口中高呼。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跪地的人头。

  听到声音后,那宝马香车的帘子被猛地掀开,北狄世子姬荣昌狼狈地露出真容。

  只见他身形肥胖,脸上的肉层层堆叠,几乎要将肩膀淹没。

  此刻他衣裳凌乱,身旁两名衣着破碎、楚楚可怜的女子正不停地为他**着身体。

  “嗨!都起来吧,行这么大礼干什么?”

  姬荣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

  可转瞬,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旁边的上三品武者左甲木小声道。

  “甲木茶!甲木辰!”

  “在!”二人齐声应道。

  “去,搬一箱子钱来。”

  “是!”

  甲木茶恭敬地颔首,转身快步离去。没过多久,便搬来了一个沉甸甸的箱子。

  “轰隆!”箱子落地,发出沉闷声响。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铜钱。

  “哈哈,来!拿钱拿钱。”

  姬荣昌伸出肥硕的手掌,抓起一把铜钱,朝着周围跪地的士兵们肆意甩去。

  然而,士兵们并未如他所期望的那般,露出贪婪之色。

  在他们眼中,这一堆铜钱,即便有几十个、几百个,又能怎样?

  姬荣昌这哪里是在打赏,分明是在折辱他们这些在边境浴血奋战的将士。

  那位三将军,心中的恨意此刻攀升到了顶点。

  他们这些边境将士,为国家分忧解难,从不奢求能被特殊优待,可也绝不能遭受这般侮辱。

  这可恶的世子,真把他们的性命当作玩物一般。

  “啧啧啧,没人抢,不好玩!”

  姬荣昌看着毫无反应的士兵们,撇了撇嘴。

  “殿下,这些边境将士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心性坚毅,和王都那些只会哄您开心的人可不一样。”

  甲木茶低声解释道。

  “哦,这么说,我不该生气?”姬荣昌挑了挑眉。

  “殿下恕罪,老奴多言,触怒殿下,该掌嘴。”

  甲木茶面露惧色,赶忙认错。

  姬荣昌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算了,边境的将士们不为钱财折腰也是好事,这样边境才安稳嘛,我又不是不明事理的!”

  姬荣昌一边说着,一边费力地从车上下来。他那胖得如同圆球般的身躯,扭动了好几下,才好不容易将肥硕的脚掌稳稳地放在地上。

  “左甲木,你这欢迎的仪式倒是办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