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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家老太太回京城后在宁阁外闹了一通,

  而后又在宗祠内,悍然将长房连同三房已和离商氏之女姜月柔,一并逐出族谱的消息,

  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在京城炸开了锅。

  不过一夜之间,此事便成了街头巷尾、茶楼酒肆最炙手可热的谈资。

  其热度甚至盖过近日边关的零星战报,和某位官员纳妾的风流韵事。

  “听说了吗?姜家那位老诰命,昨儿个开了宗祠,把在岭南戍边的姜将军和他那三个顶顶出色的儿女,还有三房那个和离出去的小姐,全从族谱上划掉啦!”

  一个穿着短打的汉子在茶馆里唾沫横飞,仿佛亲眼所见。

  “真的假的?那可是嫡长子一脉啊,姜将军为国戍边,听说在岭南那瘴疠之地都熬了七八年了吧?”

  “他那大女儿姜清宁,虽然和离了,可人家现在住着宁阁,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连秦国公世子都高看一眼!这……这不是自断臂膀吗?”

  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满脸不可思议地摇头。

  “可不是嘛。”旁边一个提着鸟笼的老者捻着胡须,一脸痛心疾首,“百年世家,最重的是什么?是传承!是血脉!是人才!姜将军一脉那是姜家真正的顶梁柱啊。”

  “就算远在岭南那也是姜家的门面,那老太太是糊涂油蒙了心肝了,竟做出这等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我看姜家气数尽了。”

  “嘿嘿,你们懂什么。”一个消息灵通的闲汉挤眉弄眼地插嘴,

  “我表舅的二姨夫在姜家当差,听说啊是二房那位嫁到安平伯府当继室的姜如意撺掇的,那位夫人跟宁阁那位可是死对头。”

  “再加上老太太偏心二房三房是出了名的,长房那位姜将军不得老太太喜欢,连带着他的子女也跟着遭殃,这回是彻底撕破脸了。”

  “啧啧,真是造孽,那姜老太太不是一直住在庄子上清修吗,怎么突然跑回来干这种糊涂事,莫不是被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气昏头了?”

  “气昏头?我看是报应!”一个挎着菜篮的妇人撇撇嘴,“她偏疼的那两个宝贝儿子听说是赌棍,把分家的家产都快输光了,连老太太的陪嫁头面都偷出去当了。”

  “老太太划完族谱才知道这事,当场气得吐血晕过去了,现在姜家老宅乱成一锅粥,债主都堵上门了!真是活该!”

  “天爷!还有这事?真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所以说,做人要积德!心偏了,老天爷都看着呢!”

  “那宁阁那位姜大小姐,还有她妹妹们,被逐出族谱岂不是成了无根浮萍?”

  “无根浮萍?笑话。”书生嗤笑一声,“人家有本事,有宁阁那么大的产业傍身,还有秦国公世子明里暗里的照拂,日子过得比在姜家那烂泥潭里不知好多少倍。”

  “我看被逐出族谱对她们反倒是好事,没准人家心里正偷着乐呢。”

  “秦国公世子?”闲汉眼睛一亮,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对对对!说起这个,你们发现没。最近秦世子往宁阁跑得可勤了!”

  “我今早还看见他身边的亲随,提着一个三层的大食盒,上面印着百味斋的标记,那可是京城顶贵的点心铺子,那香味儿隔老远都闻得见!”

  “何止是点心。”另一个茶客也来了兴致,“前几日我路过宁阁后巷,看见秦国公府的下人正小心翼翼地往院子里搬花,都是些名贵的牡丹,这体贴劲儿,要说秦世子对姜大小姐没点意思,鬼都不信!”

  “可……可山阳郡主怎么办?”有人压低了声音,“那位平王府的掌上明珠,为了等秦世子,二十岁了都还没嫁人!”

  “满京城谁不知道她对秦世子情根深种,前段时间平王府宴席,秦世子为了护着姜大小姐,好像还下了郡主的面子,这……这新欢旧爱的,岂不是要打起来?”

  老者一副看透世情的模样,“山阳郡主是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可秦世子是什么人,那是战场上真刀**杀出来的煞星。”

  “他认定的事情,天王老子来了也未必能改,再说姜大小姐那气度那手腕是寻常闺秀能比的?”

  “被休弃和逐出族谱又如何,照样活得风生水起,世子这眼光毒得很!”

  “可郡主那边……能甘心?”

  “不甘心又能如何?感情的事,强求不得。只是可怜了郡主一片痴心……”

  “唉,这京城啊,又要热闹了!”

  宁阁。

  姜清宁依旧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各项产业事务,教导妹妹们管家理事,仿佛昨日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然而,秦休的存在感,却以一种不容忽视的方式,强势地渗透了进来。

  每日清晨,宁阁的门房必定会收到一个精致的食盒。

  有时是百味斋刚出炉的各色点心,水晶虾饺、蟹黄汤包、玫瑰酥酪、杏仁佛手……花样从不重复,且都是姜清宁姐妹偏好的口味。

  有时是江南快马送来的时令鲜果,荔枝、杨梅、枇杷,颗颗饱满;

  有时是滋补的羹汤,用料考究,火候精准,一看便知是出自国公府名厨之手。

  没有只言片语,只有食盒上属于秦国公府的徽记。

  起初,姜清晞还会好奇地猜测今日又是什么花样,姜月柔则含笑不语。

  姜清宁则表现得很平静,只吩咐下人收好,按需分给众人。

  但紫苏等心腹丫鬟却发现,大小姐用这些点心和水果时,眉宇间似乎比平日柔和些许。

  除吃食,宁阁的护卫力量也明显增强。

  明面上有国公府调来的精悍护卫轮班值守,暗地里更有秦休精心安排的暗卫潜伏。

  姜清宁出行,无论是查账还是赴宴,明里暗里都有人严密保护,确保她不会受到任何骚扰。

  甚至有一次,姜清宁乘坐的马车车辕在闹市意外断裂,还未等她下车查看,几个看似路人的精壮汉子便迅速出现,干净利落地更换了备用的车辕,全程没有惊动任何人,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秦休也来得更频繁,但极有分寸,大多时候是借着商议正事的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