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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阁。

  温暖的烛光透过精致的纱罩,在花厅内洒下柔和的光晕。

  姜清晞眼睛红肿得像桃子,靠在软榻上,由姜月柔用温热的帕子小心地替她敷着眼睛。

  “清晞,别想了,为那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掉眼泪,不值当。”姜月柔轻声劝慰。

  她比姜清晞更早看清世态炎凉,对荀家的行为早觉齿冷,今日对这番场景并不意外。

  姜清宁坐在窗边的圈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清丽的眉眼。

  她静静地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大脑中想到秦休,姜清宁端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心口产生让她有些慌乱的悸动,她下意识地抿紧了唇。

  就在这时,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紫苏恭敬地开口:“大小姐,秦大人来了。”

  姜清宁一愣,当即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外。

  院子里,秦休去而复返,穿着一身玄色暗云纹的常服,更显得身姿挺拔,肩宽腿长。

  他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红木食盒,身后跟着一个端着托盘的侍从。

  姜清宁抿唇,侧身道:“快进来吧,跑着一趟做什么。”

  姜清晞和姜月柔见他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我让厨房做了些安神压惊的汤羹点心,你们折腾了一天,想必也饿了。”

  秦休的声音低沉平稳,他将食盒放在桌上,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姜清宁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侍从将托盘上的几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百合羹,和几碟精致的点心摆好,便无声地退了出去。

  “多谢秦大人。”姜清宁微微颔首致谢,动作优雅从容。

  但微微低垂的眼睫,泄露了她此刻面对秦休时,那份尚未平息的心绪不宁。

  “哇!好香!谢谢秦世子!”

  姜清晞闻到食物的香气,暂时从悲伤中抽离,拉着姜月柔凑到桌边。

  她虽然性子直,但也知道秦休此刻出现意味着什么,很识趣地没有多问。

  秦休的目光在姜清宁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才转向姜清晞和姜月柔,语气温和:

  “不必客气,今日之事让你们受惊了,以后宁阁这边我会加派人手护卫,不会再有不相干的人来打扰。”

  “有秦世子在,我们才不怕呢!”姜清晞一边小口喝着甜羹,一边真心实意地说道。

  在她心里,秦休可比那个薄情寡义的荀臣,和姜家那些糟心亲戚可靠多了。

  虽然前阵子,她对秦休意见颇深,还斩钉截铁地和阿姐说他是骗子吧。

  姜清晞有些心虚地转移视线。

  姜月柔也柔声道:“多谢世子费心。”

  秦休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回姜清宁身上,带着询问的意味:“姜清宁,关于老宅那边……”

  他消息灵通,姜老太太回府后开宗祠除名,没过多久又被气晕厥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他耳中。

  思来想去,秦休还是选(从)择(心)来看一看姜清宁。

  姜清宁端起一碗羹,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热气氤氲了她的眉眼,声音平静无波:

  “意料之中,她既已说出清理门户的话,依她的性子必会立刻付诸行动,划掉便划掉吧,求仁得仁。”

  姜清宁眼底闪过玩味,在姜家的暗线第一时间传回消息,她比姜家外的任何人,都要早知道这件事。

  秦休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心中微动。

  这份决绝和坚韧,让他心疼,更让他敬佩。

  他沉吟片刻,道:“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脱离了那潭腐水,你们姐妹才能真正展翅高飞。”

  “岭南伯父和兄长的消息,我一直在留意,若有进展,会第一时间告知你。”

  提到远在岭南的父亲和兄长,姜清宁平静的眼眸中终于泛起一丝波澜。

  她看向秦休,真诚地道:“多谢大人费心。”

  “分内之事。”秦休的声音低沉而郑重。

  这话一出,一时间,花厅内只剩下轻微的碗勺碰撞声,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

  姜月柔眼波流转,看了看安静喝羹的姜清宁,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目光几乎没离开过姐姐的秦休,心中了然。

  她轻轻放下碗,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对姜清晞使了个眼色:“小妹,这羹好喝,我再去小厨房看看还有什么点心,你要不要一起?”

  “啊?哦!好啊好啊!”姜清晞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放下碗站起身,“我也去,秦世子,姐姐,你们慢慢聊!”

  话音未落,她便拉着姜月柔,脚步轻快地溜出了花厅,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花厅内瞬间只剩下姜清宁和秦休两人。

  姜清宁握着勺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秦休看着灯光下她低垂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阴影,鼻梁挺秀,唇色因为喝了热羹而显得红润了些许。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株静谧绽放的幽兰,散发着坚韧交织的美,让他移不开眼。

  “姜清宁。”秦休打破沉默,声音沙哑,“方才在门口…是我唐突了。”

  姜清宁搅动羹汤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说她不在意?那太虚伪。

  说她很生气?似乎…也没有。

  秦休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心中那点忐忑反而消散些许,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坚定的决心。

  他站起身,走到她旁边的椅子坐下,距离不远不近,足以让她感受到他专注的目光。

  “我并非有意轻薄。”秦休的声音很认真,**剖白心迹的郑重,“只是当我得到消息,知道她们去了宁阁,知道荀臣也带着孩子在场。”

  “我从未如此心慌过,我怕你受委屈,怕你被那些污言秽语中伤,怕你独自承受那些伤害,我恨自己为何没能再快一步。”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看到你站在那里,面对那些豺狼,依旧挺直脊梁,说出求之不得的时候,我既心疼又敬佩,清宁,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强还要耀眼。”

  姜清宁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她终于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邃的,仿佛蕴藏着星海的凤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