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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师兄过誉。”李玄语气平淡,依旧是那副疏离的模样,“侥幸而已。”

  “侥幸?”陈松细长的眼睛眯得更紧了些,笑意更深,却也更冷,“一指剑意,剖开徐子峰全力施展的流云破空,逼得赵长老仓促出手,这若是侥幸,那我等苦修多年岂非成了笑话?”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李师弟天资卓绝,剑意惊人,师兄我见猎心喜,也想讨教一二。”

  “不知李师弟可否赏脸,与陈某切磋一番?”他的目光,再次瞥向李玄腰间的流云剑,意图昭然若揭。

  “没兴趣。”李玄的回答依旧简洁明了,甚至带着一丝不耐。

  他微微侧身,作势欲走。

  “方才已说,今日消耗颇大,且对此类事并无兴致,陈师兄请便。”

  “呵呵,李师弟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陈松似乎早料到他会拒绝,脸上不见丝毫愠色,反而轻笑一声。

  他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物。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令牌。

  令牌材质非金非木,入手温润,呈现出一种古朴的玉白色。

  令牌正面,以凌厉的笔锋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剑”字,笔画之间隐隐有细微的流光游走,透着一股锋锐之气。

  背面则是一座巍峨高塔的浮雕,塔身线条简洁,却透着一股直刺苍穹的磅礴意境。

  仅仅是拿出来,令牌周围细微的灵气似乎都变得活跃了几分。

  “此物,李师弟可识得?”陈松将玉白令牌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一圈,目光带着一丝玩味和笃定,牢牢锁住李玄的表情。

  李玄的目光落在了令牌之上。

  那“剑”字中蕴含的锋锐之意,那塔身浮雕散发的厚重与凌厉感,都让他体内的剑意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共鸣。

  他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未曾见过,陈师兄这是何意?”

  “此乃我白剑门独有的‘剑气塔令’。”陈松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诱惑,清晰地传入李玄和周围所有人的耳中。“持此令牌,可进入白剑峰核心禁地——剑气塔内修炼两个时辰。”

  “剑气塔?”李玄心中一动。

  他初临此界,空间戒指无法打开,九霄神剑更是轻易不能动用,除了刚刚获得的流云剑,几乎一无所有。

  任何能快速提升实力的资源,对他都极具吸引力。

  尤其是这令牌的名字和散发的气息,明显与剑道有关。

  看到李玄眼神中那一闪而逝的波动,陈松嘴角的笑意加深,带着一种掌握主动的从容,详细解释道:“剑气塔,乃我白剑门立门根基之一。”

  “其内,非但有宗门前辈高人遗留的剑气烙印可供感悟,更重要的是……”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塔内灵气之浓郁,是外界的十倍以上。”

  “且其中蕴含的灵气,天生带有一丝庚金锐气,对剑修温养剑元、锤炼剑意、感悟剑道,有着难以想象的裨益。”

  “两个时辰,足以抵得上外界苦修半月之功!”

  “嘶——”

  “十倍灵气?”

  “还能感悟前辈剑气烙印?”

  “我的天,这令牌…太珍贵了!”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无论是老生还是新人,看向那块玉白令牌的眼神都充满了震惊和无法掩饰的贪婪。

  十倍灵气!剑道感悟!

  这对任何修士,尤其是剑修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宝地,陈松竟然舍得拿出这种东西当赌注?

  陈松很满意周围人的反应,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李玄,抛出了赌注:“如何?李师弟,若你胜了陈某,这枚剑气塔令,双手奉上,归你所有。”

  他话锋一转,指向李玄腰间的流云剑,语气变得轻描淡写:“若陈某侥幸赢个一招半式……呵呵,李师弟只需将徐师弟输给你的这柄流云剑,物归原主即可。”

  “毕竟,徐师弟一时冲动,将师门所赐重宝输掉,事后怕也难交代。”

  “我与他平日交好,他称我一声师兄,替他取回,也算分内之事。”

  他的算盘打得叮当响。

  筑基初期对凝气六层,境界碾压,即便李玄领悟了剑意,但他相信,在绝对的力量差距和丰富的战斗经验面前,区区一缕刚领悟的剑意,翻不起大浪。

  更何况,对方刚刚经历一场“恶战”,在他看来李玄点碎剑气和剑意破罡必然消耗巨大,此刻正是最虚弱之时。

  这流云剑,他志在必得。

  李玄的心跳微微加速。

  十倍灵气!剑道感悟!

  这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东西,他需要快速提升修为,需要更深入地理解这个世界的剑道体系。

  这令牌的价值,远在流云剑之上。

  至于消耗?

  方才点碎徐子峰的“云丝绕”和催发那道破罡剑意,对剑意掌控入微的他来说,消耗远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大。

  他的灵力,依旧充盈。

  拒绝的念头瞬间消散。

  李玄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芒。

  他抬起头,迎向陈松那带着审视和笃定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平淡无波的表情,但说出的话,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再次掀起滔天巨浪。

  “哦?剑气塔令…听起来不错。”

  李玄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下了所有的议论声。

  他仿佛只是在评价一件寻常物品,而非足以让外门弟子疯狂的至宝。

  他微微歪了歪头,目光扫过陈松手中的玉白令牌,又落回对方脸上。

  “既然陈师兄如此盛情……”他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形成一个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那便…如你所愿。”

  他顿了顿,在陈松眼中刚刚升起一丝“果然如此”的得意时,下一句话如同惊雷般炸响:

  “不必等明日了。”

  “现在,便可。”

  轰——

  整个演武场,瞬间陷入了比之前剑意破罡时更加死寂、更加诡异的安静,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眼睛瞪得滚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

  现在?

  他说现在?

  王铁柱张大了嘴,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脑子彻底懵了。

  刚…刚才李师兄不是说消耗颇大,需要静心调息吗?

  不是说对切磋没兴趣吗?

  怎么…怎么这令牌一拿出来,他不仅答应了,还要立刻动手?

  这…这转变也太快了吧?

  其他新人弟子也是面面相觑,完全跟不上这位“李师兄”的节奏。

  前一秒还拒人千里,后一秒就迫不及待要动手?

  就因为那块令牌?

  老生们更是集体石化,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哗然!

  “他…他疯了吗?现在打?”

  “刚跟徐师兄拼完剑意,他灵力不要钱的吗?”

  “就算他有剑意,可陈师兄是筑基初期啊,差了一个大境界,灵力总量和凝练程度天壤之别。”

  “他以为剑意是万能的?筑基期的护体罡元岂是凝气境的剑气能比?”

  “累也累死他!”

  “狂妄!太狂妄了!简直不知死活!”

  “陈师兄,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震惊、不解、嘲讽、幸灾乐祸……各种情绪在老生中蔓延。

  他们无法理解,一个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的凝气境,凭什么敢立刻挑战筑基期?

  这已经不是自信,是彻头彻尾的找死行为。

  高台之上,赵元奎长老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看着场中那个青衫少年,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

  那令牌固然珍贵,但命更重要啊,他刚想开口阻止,目光扫过李玄平静的脸庞时,却鬼使神生地顿住了。

  那眼神…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像一个即将面对生死挑战的人,反而像…像在看一场早已预知结局的棋局?

  赵元奎心中猛地一跳,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闪过:难道…这小子…还有余力?

  陈松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僵住了。

  他预想过李玄会心动答应,甚至预想过对方会讨价还价要求休息,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要求立刻开始,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现…现在?”陈松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确定的愕然,他细长的眼睛死死盯着李玄,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强撑的痕迹,或者色厉内荏的破绽。

  然而,没有。

  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上,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甚至…隐隐透着一丝…期待?

  一丝被轻视的恼怒瞬间冲散了陈松的愕然。

  他好歹也是筑基初期,白剑门中有名有号的人物,竟被一个凝气境的新人如此“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