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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大温暖的龙袍裹在身上,有着霍临独有的气息和令人安心的体温。

  【哼,看什么看,朕乐意。】

  【朕的龙袍,想给谁披就给谁披。】

  霍临的心声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护食般的霸道,清晰地传入姜嬛耳中。

  姜嬛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被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看得有些头皮发麻。

  她默默把脸往龙袍领口里埋了埋,皇上在得意个什么劲儿啊,没看到那边嘉贵妃的眼神都快喷火了吗?

  霍临目光扫过下方僵滞的人群,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歌舞继续,今日庆贺大捷与良缘,停下作甚?”

  他的话音落下,短暂的寂静终于被打破。

  丝竹声重新响起,舞姬们再次翩跹起舞。

  大臣们也仿佛被惊醒,重新开始了推杯换盏,但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姜嬛。

  姜嬛努力忽视掉身上的视线,看向大殿中央的歌舞。

  她端起手边的果子酒,小口小口地嘬着,试图用这份甜意压下方才的心惊。

  就在她微眯着眼,看着舞姬以惊人的柔韧度完成一个高难度的飞天旋舞时,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一个袅娜移动的身影。

  一个穿着淡粉色宫装、约莫十七八岁的年轻嫔妃,正端着一杯酒,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那张脸,姜嬛有些印象,似乎是近来与嘉贵妃走得极近,颇受太后喜欢的一个嫔妃,好像是……

  秦常在?

  她放下手中的酒盏,坐直了些,脸上依旧维持着之前微醺带笑的模样,心中却绷紧了弦。

  这是要干嘛?

  秦常在盈盈跪拜在御座稍下侧的位置,声音娇滴滴的,只是有些紧绷。

  “妾敬皇上一杯,恭贺皇上南境大捷,国运昌隆。”

  霍临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淡淡地嗯了一声,象征性地举了举杯。

  【又是这套,无聊。】

  【赶紧敬完赶紧走,别站在这碍眼。】

  可秦常在似乎非常紧张,端着酒杯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她深吸一口气,往前迈出一步,距离姜嬛的桌案不过两步之遥时,变故陡生。

  那秦常在不知是被自己的裙角绊到,还是脚下当真打滑,只见她整个人猛地向前一个趔趄,发出声短促的惊呼。

  她手中原本稳稳端着的酒杯,在摔倒的瞬间,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精准无误地朝着姜嬛的面门和胸口泼去。

  “哎呀!”

  “小心!”

  几声惊呼同时响起。

  姜嬛裹在霍临宽大的龙袍里,行动不便,眼看着那杯酒就要兜头淋下。

  她甚至能闻到一股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寻常酒香的诡异气味。

  【有毒!】

  霍临的心声在姜嬛脑海中如同炸雷,滔天的怒火和杀意瞬间爆发。

  几乎是眨眼间,霍临长臂一伸,扣住姜嬛轮椅的扶手,用尽全力将她连人带椅猛地拽向自己,护在了姜嬛身前。

  哗啦——

  琥珀色的酒液大部分泼了个空,溅落在铺着厚重织锦地毯的御阶之上,只有零星几点溅在了霍临衣服的下摆和袖口。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紧接着,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泼洒在深色地毯上的酒液,并未像普通的酒液那样洇开暗渍,而是迅速地发出一阵极其轻微的嘶嘶声,伴随着升起的,是极其细密的白色泡沫。

  那泡沫迅速蔓延,很快便将那一小片区域的地毯腐蚀得颜色发黑,甚至还冒出一缕带着刺鼻怪味的青烟。

  剧毒。

  “啊!”离得近的几个宫女吓得失声尖叫,慌忙后退。

  大臣们更是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煞白,有些胆小的甚至打翻了面前的杯盏。

  歌舞早已停下,乐师僵在原地,整个大殿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姜嬛被霍临护在身后,竭力抑制着狂跳的心脏。

  刚才那杯酒,如果真的泼到她脸上,后果不堪设想!

  她下意识地看向那个吓傻在原地的秦常在。

  对方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抖如筛糠,看眼中只有一片茫然的恐惧,显然只是个被推出来送死的棋子。

  霍临挡在姜嬛面前,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岳,隔绝了一切可能的危险。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同极地寒冰,死死锁定了秦常在。

  【敢动她,找死!】

  “秦氏御前失仪,”霍临声音冰冷,清晰地回荡在大殿,“心怀叵测,意欲谋害宫嫔,罪加一等。”

  秦常在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甚至连一句冤枉都喊不出口,只能瘫在地上不住磕头。

  “妾不是有意的,妾并不知道这杯中酒水是这般可怕的东西,皇上饶命啊。”

  “不知道?”

  霍临唇角勾起一个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丝毫笑意,只有讽刺。

  “好一个不知道,来人!”

  早就守在御阶旁的侍卫见状,立刻上前。

  “将此毒妇拖下去,幽禁于暗室,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接近。”

  霍临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朕要亲自查问,究竟是何人指使,敢在朕的眼皮底下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是。”

  侍卫一把将哭嚎求饶的秦常在从地上架起,毫不怜惜地拖拽着就往殿外去。

  那凄厉的哭喊声很快消失在殿门外,只留下满地狼藉。

  一场为庆功和赐婚而设的盛宴,瞬间染上了阴谋与血腥的阴影。

  一片死寂中,突然有太监急促地小跑进来,凑到皇帝近前低声回禀了几句。

  霍临脸上的冰寒之色没有丝毫融化,他微微侧头,看向殿门方向,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前排的大臣们听清。

  “太后派人来求情?”

  他缓缓坐回椅子,目光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最后落在那片仍在冒着细微白沫的地毯上,声音冷得像隆冬寒风。

  “去告诉太后,这殿上的毒酒还未收拾干净,这情她求的问心无愧吗?”

  说着,又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

  “若是有人将毒酒泼到太后面前,朕,也一样会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