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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内,霍临盯着案几上的奏折,眉头紧锁。

  “三个月未雨,赤地千里。”他低声念出奏折内容,指尖不自觉地敲击着龙案,“再这样下去……”

  “皇上,南郡王求见。”王德贵走进来轻声禀报。

  霍临指尖轻叩桌面,眸光一沉。

  “宣。”

  不多时,一位身着蟒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入,正是南郡王霍琮。

  他年约三十,面容俊朗,与霍临有三分相似,却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儒雅。

  “臣参见皇上。”霍琮恭敬行礼,姿态无可挑剔。

  霍临不动声色,淡淡道:“皇叔不必多礼,不知皇叔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皇上,”霍琮面露忧色,“北方大旱,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臣恳请朝廷拨粮赈灾!”

  呵,又来要钱。

  去年南郡赋税少了三成,今年又要赈灾款。

  这是把朕当成摇钱树了?

  霍临眸光微冷,将奏折搁在案上,碰出一声脆响。

  “皇叔所言极是,只是今年国库吃紧,不知皇叔可有良策?”

  霍琮眼中精光一闪,拱手道。

  “皇上,臣以为可先从江南调粮,再命各地富户捐银……”

  “哦?”霍临打断他,“去年南郡赋税少了三成,郡王府却扩建了院子,不如皇叔先做个表率?”

  霍琮脸色微变,随即又堆起笑容。

  “皇上明鉴,臣那都是为了接待朝廷使节……”

  狡辩!

  朕迟早要扒了你这层皮!

  霍临心中怒火翻腾,面上却不动声色。

  “皇叔忠心,朕心甚慰。这样吧,三日后朕召集众臣商议此事,皇叔届时再详细说说赈灾之策。”

  霍琮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却也只能躬身。

  “臣遵旨。”

  待南郡王退下,霍临冷哼一声,周遭气氛猛地降至冰点。

  好个霍琮!真当朕眼盲心瞎,能被这些堂皇的借口蒙骗?

  处理了眼下的旱灾,朕第一个就来料理你。

  霍临再次埋首于案前,重新忙碌起来。

  天色渐晚,姜嬛如常做了吃食,提着食盒来到御书房。

  刚走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霍临烦躁的踱步声。

  【北方七省大旱,流民已过十万。】

  【霍琮趁机要钱,若不给他,灾民之事没有合适的人去处理。】

  【可若是真的拨款给他,用到灾民身上的还不知道能有多少。】

  【这事还得尽快想办法解决,否则恐生民变。】

  姜嬛心头一紧,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食盒提手。

  她想起穿书前,自己在新闻里看到的旱灾画面。

  龟裂的土地,绝望的农民,饿得皮包骨的孩子……

  如今这些惨状正在这个时空真实上演。

  姜嬛深吸一口气轻咳一声,裙摆扫过门槛发出窸窣声响。

  “皇上。”她福身行礼,食盒里飘出荷叶蒸鸡的香气,“妾身见您晚膳未动,做了些清淡的。”

  霍临此刻正**眉心,只微微抬头,案前烛火在他眼底跳了跳。

  姜嬛这才看清他眼下的青黑,竟比昨日又深了几分。

  看来这皇上还真不好当。

  一时间,她心里竟也生起几分没来由的心疼。

  “放那儿吧。”

  他声音沙哑,随手推开堆积如山的奏折,最上头那本“北地灾情急报”几个朱砂大字刺目得很。

  唉,虽说她从来没想当救世的圣母吧。

  但霍临的眉头皱的那么紧,疲倦的几乎随时会病倒。

  她或许,大概,可能。

  也不是不能多管一回闲事?

  姜嬛摆膳的动作故意放慢,眼角余光瞥见霍临无意识摩挲着奏折边角。

  那奏折边角已经被磨得发毛,不知被他翻来覆去看了多少遍。

  就感谢她姜嬛是个现代人吧。

  平时看电视刷手机的优势这就凸显出来了。

  对于历史上的抗旱措施,她还真知道一个案例。

  “这蒸鸡用的是行宫带回的荷叶。”

  姜嬛将青瓷碗轻放在案角,斟酌着如何切入。

  “听说北方干旱,连荷花都枯死了……”

  “嗯。”霍临微不可查的叹了声,“三个月未雨,庄稼绝收,流民已开始聚集。”

  一阵风过,烛花“啪”地爆响。

  霍临盯着蒸鸡下面的荷叶,忽然道:“听朕说这些,很烦吧。”

  【唉,朕怎么总是在浪费和她相处的时间。】

  【朕自己都听的心烦,还唠唠叨叨去烦她,真是死脑筋!】

  【不行,朕得打起精神,不能让她觉得朕天天绷着脸是讨厌她了。】

  傻霍临。

  她可是听的清清楚楚呢。

  除非有一天她聋了,否则想误会都难。

  心念微动,姜嬛笑着摇摇头,俏皮一眨眼。

  “皇上不烦妾接下来说的话就好。”

  她指尖在桌案上画了条蜿蜒曲线。

  “关于灾情,妾有个愚见。”

  “流民固然要赈,但现在的关键是疏通河道,深挖河床,引出地下暗流。水一到,流民心安,再行赈济便事半功倍。”

  霍临眸光倏亮。

  【这思路倒是新颖。】

  【嗯嗯,说下去!】

  姜嬛见状,大着胆子继续道:“其次可命各地挖蓄水池,雨季储水,旱时取用,最后……”

  她声音渐低,“妾听闻西域有种‘坎儿井’……”

  “坎儿井?”霍临沉吟片刻。

  她点点头:“是种地下渠道,能防水分蒸发,具体制法,妾可试着画出来。”

  谁小时候没被逼着报个兴趣班啥的,画画对姜嬛来说易如反掌。

  案上宣纸被猛地铺开,霍临亲自研墨。

  姜嬛笔尖游走,现代水利工程渐渐化作古朴的沟渠图样。

  【果真是精妙的水利工程。】

  【这设计比工部那些老顽固强多了,明天让他们全部滚回去种田。】

  霍临看着面前的这张宣纸,眼睛越来越亮。

  “这里……”

  他忽然握住她执笔的手,在图纸上添了道斜线。

  “加个分流闸如何?”

  【她的手……】

  霍临突然冒出这个念头,随即被自己吓了一跳。

  【不对,朕在想什么!现在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吗?死脑子快停下!】

  两人挨得很近,霍临说话时的热气,不经意拂过姜嬛耳畔,让她耳尖发烫。

  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还有那掌心的剑茧摩挲着自己的皮肤。

  个没出息的!

  姜嬛在心中暗骂,脸颊滚的能烫熟鸡蛋

  不过是碰一下而已,之前她也不会这样啊。

  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定是天气太热了。

  对,就是这样。

  胡思乱想间,霍临的心声再次传来。

  【这精巧设计,工部那群饭桶十年都想不出。】

  【她是百宝箱吗,怎么每次都能拿出个让朕惊喜的法子?】

  姜嬛笔尖一顿,一滴墨晕染开来。

  过誉过誉,都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不然就算给她八百个脑子,她也想不出来这些。

  霍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走神,“无妨,此处正好设滤水池。”

  说着便接过笔,在那点墨痕上轻描,“你继续说。”

  姜嬛脸颊微热,强自镇定道:“还可从江南调粮,以工代赈,让流民修渠筑路。”

  “另外,可命各地官府开仓放粮,严惩囤积居奇者……”

  霍临眼中异彩连连,取来纸笔疾书。

  “凿井、调粮、以工代赈……”

  他忽然抬头,目光灼灼:“你怎会懂得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