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流愣了一下。在南省,“陆”这个姓氏,有着非同寻常的含义。

  “林默刚才提的方案,我爸也同意了。”陆衡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你觉得,你的‘六十六物流’,能跟我陆家比吗?”

  王流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看向张法官。

  张法官低头喝茶,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陆家。南省首富。

  王流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年轻的律师敢开出这么离谱的条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张法官会主动组织这场调解。

  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南省首富德公子哥,本想着对方应该不会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向自己施压,却没想到......。

  “你……你们……”王流的气势瞬间垮了,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王总,现在,我们可以重新谈谈‘诚意’这两个字了吗?”林默适时开口,语气平静,却像一把刀,插在了王流的心脏上。

  谈?

  还怎么谈?

  对方已经把核武器的发射按钮摆在了桌上,问他想怎么死。

  王流内心一颤,那是一种被巨兽盯上的无力感。他纵横商场半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所谓身家、人脉,在绝对的权力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他敢不谈吗?

  他不敢。

  王流的身体晃了一下,旁边的妻子张慧急忙扶住他。

  他颓然坐下,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他试图组织语言,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他端起面前的茶杯,手抖得厉害,茶水洒了一半在桌上。

  “陆少……林律师……”王流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哀求,“六十六物流,是我和我老婆白手起家,一辈子打拼下来的心血。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

  他打起了感情牌,试图唤起一丝同情。

  “公司里还有几百号员工,他们都要养家糊口。你们要是把公司拿走了,他们怎么办?我们老两口,这辈子也就完了……”

  张慧在一旁,已经开始低声啜泣。

  “我们知道错了,我们认罚。钱,我们可以想办法凑,再多凑一点……求求你们,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一直沉默的刘翠花,听到这里,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陆衡再也听不下去。

  “啪!”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整个人霍然站起,椅子向后滑出刺耳的声响。

  “心血?”陆衡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指着王流的鼻子。

  “那你他**怎么不想想,李思思也是刘阿姨一辈子的心血呢!”

  这一声怒吼,像炸雷一样在小小的调解室里炸开。

  王流和张慧被吼得浑身一哆嗦。

  “她女儿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能不能醒过来都不知道!她下半辈子怎么办?你跟我谈你的心血?你配吗!”

  陆衡的眼睛通红,那股被压抑了几天的火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王流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衡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锥子,戳破了他所有虚伪的辩解和可怜的姿态。

  是啊,他的心血是公司。

  那刘翠花的心血呢?

  被他那个畜生儿子,亲手毁掉了。

  眼看温情牌失效,道理也讲不通,王流眼中的最后一丝理智被绝望吞噬。

  他猛地站起来,脸上露出了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好!好!你们陆家牛逼!你们有钱有势!”

  他指着陆衡,又指了指林默,声音尖利刺耳。

  “你们不是要公司吗?行啊!你们把我搞破产啊!我明天就去申请破产清算!到时候公司一文不值,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他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的野兽,发出了最后的嘶吼。

  “我看你们怎么办!就让那个小姑娘在医院里躺着吧!你们陆家有钱,你们治啊!你们给她养老送终啊!”

  这番无耻至极的话,彻底点燃了陆衡的怒火。

  “**!”

  陆衡低吼一声,抡起拳头就朝着王流的脸砸了过去。

  就在拳风即将触及王流那张扭曲的脸时,一只厚实的手掌,稳稳地抓住了陆衡的手腕。

  是陈麦。

  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陆衡身边,手臂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别冲动。”陈麦看着陆衡。

  陆衡的拳头还在用力,青筋暴起,但却无法再前进分毫。

  他胸口起伏,最终还是愤愤地收回了手。

  调解室里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调解官坐立不安,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片死寂中,林默笑了。

  他靠在椅背上,甚至还悠闲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根本不存在的热气。

  “王总,看来你还是没搞清楚。”

  林默把茶杯放下,动作不急不缓。

  “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要你的公司了?”

  王流一愣。

  “我们只是要用你的公司,来支付赔偿款而已。”林默的语气像是在给一个小学生解释题目,“你申请破产?可以啊。法院会指定管理人,清算你的全部资产,包括你的房产、车子、存款,以及你藏在老婆、亲戚名下的所有东西。”

  林默每说一句,王流的脸色就白一分。

  “清算完的钱,会优先支付给我方当事人。到时候,这笔钱还是会到李思思那里。”

  他身体微微前倾,看着王流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我们只是想省去中间那些繁琐的程序。把你的股权变动来养活一个被你儿子毁掉的女孩,这已经是我们能想到的,最体面的方式了。而且我们虽然拿股份,但是我们不会去干预你们公司建设的,只需要你按时将钱到位即可,你依然是这个公司的土皇帝。”

  林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另外,现在,我们给你脸,你最好接着。”

  “别给脸不要脸。”

  王流的身体彻底垮了。

  他像一滩烂泥,瘫软在椅子上,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他输给了背景,输给了金钱。

  “好,你说的这些我都没问题,但我还有一个要求!”

  “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