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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老太浑身都僵住。

  前世,临死前钱瑞生说的那些话又回响在脑海里:

  你二哥把摆酒席的日子都算好了。

  一切,似乎又都说得通了。

  因为钱建军是钱瑞生和林淑兰的儿子,所以钱建军会买通老三,让老三把她留在老家。

  他要带着钱瑞生和林淑兰这个亲妈一起去享福。

  所以才会在她还没死的时候就先订好了他爸和林淑兰结婚的日子。

  钟老太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四肢发冷,整个人都在冒虚汗。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迅速地生根发芽,又瞬间长成了参天大树。

  随之而来的,是无与伦比的愤怒,与铺天盖地的怨怼。

  如果这是真相,那前世的她算什么?

  帮别人养了一辈子孩子的冤大头?

  甚至!她为了钱建军,连自己其他的孩子都忽视了……

  钟老太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摔倒在地。

  还是银桃察觉她不对,上前一把扶住了她:“妈,你怎么了?”

  银桃吓得脸都白了。

  钱建国也吓得够呛,连声道:“妈,我没其他意思,您别生气……我……我这就打自己……”

  说着,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还以为是他刚才的话把**气着了。

  银花搬了个小凳子出来,让钟老太坐下。

  庄秀英小跑着进厨房倒了杯温水过来,递给钟老太。

  钟老太小口地喝了几口水,人这才缓了过来。

  一旁的钱瑞生冷哼:“刚才的泼妇样呢?这会儿知道装了?你以为你装成这样,就会让别人可怜了?”

  钟老太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全是冷芒。

  她冷笑一声看向钱瑞生,也不理会他,开口道:“你爸,他这些年的工资,全拿给别人,养寡妇了。我今儿晚上干什么去?就去找捉奸,找那寡妇要钱去了。”

  此话一出,院子里猛地一静。

  瞬间只剩下虫鸣声。

  钟老太死死地盯着钱建军。

  果然,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变得惨白,之后就低着头,不吭声了。

  她的目光又挪到了钱瑞生脸上。

  钱瑞生气道:“你这泼妇,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钟老太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你都能做了,为什么我不能说?”

  钱瑞生被噎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一甩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我跟你们说不清,不说了,赶紧睡觉。”

  说完,头也不回地回了屋,还重重地将门关上了。

  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钟老太沉默了会儿,才面色平静地道:“今儿太晚了,都先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人都散了。

  钟老太这才深吸一口气,在银桃的搀扶下,回了西屋。

  银桃两眼发涩,忍了良久,轻声道:“妈,实在不行,咱们就离婚!”

  话音刚落,手臂就被银花拍了一下:“说什么呢!大人的事,你知道什么?”

  说完,银花又小心翼翼地看向钟老太:“娘,你别听银桃的。她人小鬼大,什么都不懂……”

  却听钟老太幽幽地道:“我确实是想离婚,也确实是要离婚。正好,我先跟你们俩透个气。”

  姐妹俩同时捂住了嘴,不敢置信地看向钟老太。

  还是银桃先回过神来,对着钟老太伸出了大拇指:“妈,你真厉害!还真打算离婚啊?”

  银花急了:“娘,您怎么能跟小妹一样胡闹?这……这……这十里八乡,也没人离过婚啊……这要是离了婚,您能去哪儿?”

  钟老太没回答她们的话,反而问起银花:“银花,说起这个,我正好也问问你。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前面在医院,我想着让你好好休息,也没问你这个事儿。如今,既然已经回来了,又有你爸这事儿,也就顺道着问你一声。”

  银花慌了:“娘……怎么……不是说你和爸的事儿吗?怎么又说起我这事儿了?我……我不知道啊……”

  她话音刚落,银桃就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不是,姐,什么叫你不知道啊?那样的浑蛋,你还不打算跟她离婚?你还打算继续过?你就不怕以后哪天被打死了?”

  银花有些怔怔地看着银桃,一脸的无措:“可是……可是……”

  可是在她的记忆里,在她的认知里,就没有人离过婚啊!

  这十里八乡的,偶尔听人说谁家在城里的亲戚离婚了,那都是要被戳脊梁骨的!甚至会被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以前,她妈也是这么告诉她的……

  银花忍不住道:“娘,可是你之前不是说,不管怎么样,女人一生就是这样,忍忍就过去了……”

  黑暗里,钟老太气得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被自己气的。

  前世这是什么想法?还叮嘱女儿!难怪后面银花到死都不敢反抗……

  钟老太湿了眼。

  这响亮的一巴掌,直接将银花和银桃打懵了。

  两人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就要往钟老太的床边去。

  “妈,您怎么了?”

  “娘,是我不对,是我说错了话,您别这样啊……”

  银花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钟老太反应过来,连忙道:“我没事儿,拍蚊子呢。这天儿,蚊子真多……”

  银桃和银花愣住,试探性地问:“真的?”

  “不然呢?别瞎咧咧。小孩子家家的,整天不知道怎么那么多想法。赶紧躺下。银花,我问你话呢,你还没回答我。”

  姐妹俩见自家亲妈语气正常,这才放下心来,重新躺下。

  沉默了半晌,银花还是开口:“娘,我还是……还是不想离婚。平日里,除了有些事儿上铁柱有些轴,其实……其他的也还好……这,跟谁过日子不是过啊……再说,我这肚子里,还有他的种呢。他上回不是也承认错误了吗?这……总该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

  钟老太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心里默念:这是自己养大的姑娘,都怪自己以前没给她灌输好观念,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又傻又轴……

  “银花,你也别急。你小月子最少也要坐半个月,这半个月,你就好好待家里,好好想。要是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和我说。要是没改变主意……半个月后,我让汪家敲锣打鼓地将你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