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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老太不动声色地看了钱瑞生一眼:“你问这做什么?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那个,我就是最近想啊,你嫁给我这些年,确实是辛苦了。这回真是我不对,其实我和林淑珍真的没什么。就是以前谈过一段,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只不过后来,我爹娘因为她的身份不同意,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我给她钱,也是看她可怜巴巴的。特别是丧夫之后,又在我面前哭成了泪人儿。我这心里就……哎,一时心软。你这回不是把钱都拿回来了吗?你就别跟我闹了。

  我要不是真心跟你过日子,咱们能生那么多孩子?能过这几十年?”

  钟老太可不信他这些鬼话,冷笑着道:“哟,可怜人家啊。那你也可怜可怜我啊……你也知道我生了这么多孩子啊,可你带过一天吗?我生病了,就算是快死了,也还得抱着哄着……还得下地……这么多年,你管过这些吗?”

  说到这儿,钟老太红了眼。

  她是觉得委屈,替自己委屈,也替前世的自己委屈。

  怎么人就能蠢成这样?

  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还一心和他过日子。

  要说他和林淑珍这事儿,怕是许多人都知道了,偏她到临死前才知道……

  钱瑞生一见钟老太这样子,心里就稳了。

  瞧瞧,这就是醋了。

  不过扫了一眼钟老太面黄肌瘦的样子,他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儿,忍了又忍,才勉强柔和了声音道: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这不跟你认错了吗?我刚说什么来着……哦,就是说到你回娘家的事。我想着,这些年我确实是忽视你的感受了,现在孩子们也大了,我也从来没陪你回过娘家……我陪着你回娘家一趟,好不好?”

  钟老太垂下眼皮,眼神闪了闪,淡淡地道:“人都没了,回去做什么?后面再说吧。现在银桃的身体还没好,银花的事儿还没解决,老大的腿也还没好,哪里有那个空功夫?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事儿?”

  钟老太抬起头,看向钱瑞生的目光犀利。

  钱瑞生被盯着忐忑,别开了头:“那啥……也行,随你的……”

  他不敢再多说,怕引起钟夏的怀疑。

  反正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两天。

  再说现在虽然风声没那么紧了,可这事儿吧,缓缓也好……

  这样一想,钱瑞生心里就是一松。又开始打起钟老太手里那些钱的主意:“建军虽然不听话,这回也确实是做了糊涂事。可他已经被抓起来教训了,这事儿就算了吧?”

  钟老太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现在确实是不能把他怎么样,那大家都慢慢磨吧,看谁耐性好。

  “那他的婚事,也不能再拖了。年纪搁这儿了,再拖下去,别人也会说闲话。”

  钟老太冷笑:“谁拖了?我不是说了?每个人100块,这已经是我这个做**能力范围内能给的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钱瑞生急了:“可付家要500的彩礼……”

  “他付家要,你就给啊?人家当你是冤大头,你还乐呵呵地把脸凑过去让人打?反正我们家就是这个条件,爱嫁不嫁,爱娶不娶。行了,我也没功夫跟你扯这些,你一天天的,就管你那点子事儿,我还一大家子要忙呢……”

  钟老太懒得再听钱瑞生说话,转身就走。

  钱瑞生在她身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忍住了。

  钟老太回去时,银花和银桃已经洗好躺床上了。

  银花见亲娘又回来了,忍不住说了句:“娘,要不,您还是回爹那屋睡吧?我身子已经大好了,能照顾银桃。”

  钟老太一瞪眼:“你还管起你**闲事来了?”

  银花脖子一缩,不敢说话了。

  钟老太心里有事,眼见着两人也没其他事,淡淡地道了一句“睡吧”,自顾自地躺下了。

  刚才钱瑞生提起她娘家时,她想起的是前世临死前小儿子钱建红问她要黄金的事……

  她觉得这些事儿肯定是有什么关联的。

  钱瑞生是不是觉得,她娘家有留黄金?

  钟老太冷笑。

  怎么可能!

  那些个人,当初走的时候都是背着她偷偷走的,将她支使到乡下,等她再回去时,人去楼空,家里什么都不剩了……

  怎么可能给她留东西。

  想当年,钟老太那也算是资本家大小姐出身。

  只可惜,她命苦。

  生下来没多久,亲娘就去了。

  后娘进门,从此就没了好日子过。

  别说什么读书识字了,能吃饱活着就已经不易。

  她也是靠着亲奶的庇护才算是平安长大。

  亲奶又是那种老旧一派的做法,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让她上学孔不让她接触外人。

  哪怕家中其实条件并不差,但后妈因为看她不顺眼,家里即使请了佣人,那些个又苦又累的活计也是要丢给她的。

  她也哭过闹过,最后被她爹轻飘飘一句后妈不过是锻炼她就完了。

  亲奶开始时候还能护着她一二,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也是有心无力。

  14岁那年,后妈突然就病了,到处看大夫看了个遍,也没治好。

  突然就遇上个道士,悄悄和后妈说她是被克的,某某时辰出生的人与她相克,并且随着年龄增加,会越来越重。

  那八字,明显指的就是她。全家只有她是那个时辰出生的。

  最后,亲爹拍板,让她连夜去乡下一个远房表姨家住几个月,几个月后,后妈病好再回去。

  当时说的只有几个月,她一脸天真,除了换洗的衣裳,什么也没带,就直接去了。

  没想到,她数着日子过,每回让人给她爹写信,都是说晚一点再回。

  直到七个月后,她写回去的信没有回音,她闹腾着要回去,回去后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

  留给她的只有一栋空房子。

  她嚎啕大哭。

  却差点引来了某些有心人。

  那个表姨妈倒还算好心,当即将她重新带了回去,又悄悄去打听,这才得知,他亲爹一家已经在那几个月里逃去了港市。

  只独独撇下她一人。

  从这消息传过来之后,她在表姨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表姨还算好,觉得自己之前收了她爹一些钱,哪怕她被独自撇下了,也不愿意真的赶她走。

  可表姨夫一家却不干了,天天摔摔打打。最后表姨被逼得没办法,将她送去了她继姐家,以远房亲戚的名义。

  表姨是去想办法给她重新办身份证明的时候才得知,这些事情,她亲爹早就给她办好了。

  钟夏也是那时候才确定,从她下乡去表姨家开始,一切就是个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