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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

  与秦羽府邸的冰冷肃杀不同,皇城深处的慈宁宫,却是一片香烟缭绕,暖意融融。

  “噗通!”

  一声闷响,身穿蟒袍的秦源,竟是不顾王爷体面,双膝重重跪在了地上。

  他对着凤榻上那位雍容华贵,手捻佛珠的老妇人,叩首泣拜。

  “姑母,您要为侄儿做主啊!”

  秦源的声音,带着泣血般的悲愤与嘶哑。

  他抬起头,那张往日里威严的脸庞,此刻布满了泪痕与屈辱。

  “那个孽障,那个孽障秦羽,他毁了我们镇南王府啊!”

  凤榻上的太后,缓缓睁开了眼。

  她的目光,看似浑浊,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她看着自己最疼爱的侄子,如今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眉头不禁紧紧蹙起。

  “源儿,起来说话。”

  太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久居上位的威严,却也透着对家人的维护。

  “有哀家在,天塌不下来。”

  “姑母!”

  秦源非但没有起身,反而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额头与冰冷的地砖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镇南王府百年基业,一朝倾覆,爵位被削,家产充公!”

  “他得了圣心,成了护国驸马,成了监察使,便不将我们这些家人放在眼里了!”

  “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让王府蒙羞,回到府中,更是对他的母亲,对他的姐姐们恶语相向!”

  “此等不忠不孝,狼心狗肺之徒,若不严惩,天理何在啊!”

  秦源声泪俱下,将秦羽描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靠出卖家族上位的卑鄙小人。

  太后手中的佛珠,停止了转动。

  她眼中那丝精光,化作了凌厉的寒芒。

  “好个秦羽。”

  “真是哀家小看他了。”

  她将佛珠重重拍在案几上,发出一声脆响。

  “源儿,你放心。”

  “他是你儿子,也是哀家的亲外孙,但既然他不认这门亲,哀家也绝不会认他这个外孙!”

  “哀家,定会给你,给王府一个说法!”

  得到太后的许诺,秦源眼中闪过一抹狂喜。

  他猛地抬起头,语气急切而怨毒。

  “姑母,事不宜迟!”

  “如今他气焰正盛,我们必须趁他根基未稳,立刻出手!”

  “请姑母降下懿旨,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将他打入天牢,废去他所有官职封赏,如此,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他恨不得立刻就看到秦羽被踩在脚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惨状。

  然而,听到这话,太后却并没有立刻应允。

  她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

  她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叹了口气。

  “源儿,你当哀家不想吗?”

  “只是时机不对。”

  “麒麟殿上,皇帝为了那个孽障,已经当众驳了哀家的面子,罚了哀家禁足思过。”

  “如今风头正劲,哀家若是再强行出手,那就是明着跟皇帝对着干了。”

  “为了一个弃子,让你我姑侄与陛下的关系势同水火,不值当。”

  太后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她看得比秦源更远,也更明白皇帝的底线在哪里。

  秦源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了。

  他不甘心!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秦羽平步青云,而自己沦为整个京都的笑柄?

  “可是姑母,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秦源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太后看着他那副不甘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终究是自己的亲侄子。

  她缓缓开口,提点道。

  “硬来不成,便只能智取。”

  秦源猛地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眼中的怨毒,渐渐被一抹阴狠的算计所取代。

  秦源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起来。

  “姑母说的是!是侄儿糊涂了!”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都变得兴奋起来。

  “陛下不是封了他做监察使,巡按天下吗?”

  “如今朝中最大的事情,莫过于南境水患,灾民遍地,饿殍千里,可朝廷拨下去的赈灾款,却层层克扣,不知所踪!”

  “这件事,牵连甚广,水深得很,陛下定会借此机会,彻查贪腐!”

  秦源的眼睛,越来越亮,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

  “这监察使的位子,是荣耀,更是催命符!”

  “姑母您想,若是我们稍稍运作一番,将秦羽推出去,让他做这个查案的先锋。”

  “他查还是不查?”

  “他若是查,必然会得罪盘根错错节的朝中势力,那些人哪个是省油的灯?不用我们动手,就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他若是不查,便是渎职,是欺君!陛下亲封的监察使,却对国之大弊视而不见,陛下会如何想?”

  “届时,我们只需在暗中推波助澜,伪造一些他与**污吏勾结的证据,栽他一个人赃并获!”

  “到那时,他便是百口莫辩,死无葬身之地!”

  这番话,如同一张阴森的大网,在慈宁宫中缓缓铺开。

  这是一个阳谋!

  一个将秦羽放在火上烤,让他进退维谷,左右都是死路的绝杀之局!

  太后静静地听着,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慢慢地绽开了一抹冰冷的笑容。

  “好。”

  “很好。”

  太后重新拿起了案几上的佛珠,轻轻转动着。

  “源儿,你总算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

  “这个法子,甚好。”

  “你只管回去,等着看好戏便是。”

  “哀家,会亲自帮你,把他送上这条死路。”

  “哀家倒要看看,他一个黄口小儿,怎么从这张天罗地网里,逃出去!”

  ……

  同一时刻。

  御书房内。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当朝天子身着明黄龙袍,面沉如水,端坐于书案之后。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站着的六部尚书。

  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巨头,此刻却一个个噤若寒蝉,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脚下的金砖能看出一朵花来。

  “南境水患的奏报,诸位爱卿都看过了吧。”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重,在寂静的御书房中回响。

  “三十万灾民流离失所,千里沃野,化作一片泽国。”

  “朕拨下去的百万两赈灾银,如同泥牛入海,到了灾民手里的,不足十之一二!”

  “好大的胆子!”

  “真是朕的好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