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人,林煜眉头紧锁。

  “朕记得。”

  皇后又说道:“此人在会试里名列前茅,果真没让父亲失望!”

  她全然没察觉到林煜愈发难堪的脸色,仍旧滔滔不绝地说着。

  “陛下这是在准备三日后的考题吗?”

  季莺宁佯装不经意的模样,朝着龙案之上的宣纸看去。

  暗自记下了“民生”二字。

  “陛下恕罪,臣妾僭越了。”

  见林煜不语,季莺宁虚跪一下,眼眸轻垂。

  林煜急忙阻止了她的动作,叹息一声道:“阿宁,朕早就同你说过,你我之间没有君臣,只有夫妻之情。”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季莺宁敛去眉眼间的愁绪,面带娇羞,朝林煜一笑,“我待陛下之心亦然。”

  待季莺宁离开后,林煜脸上的笑容瞬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化不开的冷意。

  他垂眸看向龙案上的宣纸,随手将那纸揉成团胡乱一扔,又拿起朱笔,写下“军事”二字。

  ……

  从御书房出来后,季莺宁朝身后的宫女递了个眼神,两人心照不宣。

  那宫女连忙上前附耳恭听。

  季莺宁环视左右,低声说道:“去告诉父亲,考题为‘民生’。”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隐匿在角落里的一道身影悄然离去。

  那人快步行至慈宁宫中,悄悄在桂嬷嬷耳边说了什么。

  桂嬷嬷拿出一片金叶子交到那人手中后,摆手让人离开。

  转身步入殿中,朝上首的太后恭敬说道:“启禀太后,今年的考题是‘民生’。”

  太后揉了揉眉心,嘴角扯出一抹笑来,“把这事传给乐安县主。”

  ……

  消息传到芳华园时,林歌正在院中赏景。

  忽见一道黑影闪过,林歌随手射出一把飞针。

  “县主,属下是太后的人。”

  那人及时出声,堪堪躲过一击。

  听了这话,林歌这才将银针收入袖中,神色紧张地朝他看去。

  “太后可有什么吩咐?”

  那人四处张望,见无人后,这才说道:“太后透露,今年的殿试考题是‘民生’。”

  林歌眉头紧锁,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母妃果真在调查她。

  她分明没有透露自己已有夫君之事。

  “我知道了,以后没什么要紧事,别来烦我,本县主手里的银针可不认人。”

  林歌冷声吩咐,将人喝退后,犹豫着走进书房。

  见张守瑾正伏在案上温书,林歌迟疑半步。

  “娘子怎么来了?”

  张守瑾忽然抬起头,正对上林歌的视线,嘴角扯出一抹温和的笑。

  林歌也回他一笑,脚步轻快地走进去,伏在他的肩膀上,朝书中内容看去。

  只是那书下,隐隐藏着什么东西。

  林歌伸出手,将那张宣纸抽了出来。

  竟然是她的画像,还是张美人出浴图?

  “相公,你温书温到狗肚子里去了?”

  林歌压低了声音,手指捏得咯咯作响。

  秘密被人发现,张守瑾轻咳两声掩饰尴尬,俊美的眸子上沾染几分红晕。

  “温书,也要劳逸结合不是?”

  蹩脚的借口,着实难以让人信服。

  没开荤前,张守瑾觉得自己可以忍耐,只是食髓知味,自他们从珏山园林回来后,小娘子为了让自己专心备考,硬是把他轰到了书房里头,几日不见,甚是想念。

  眼看着佳人在侧,张守瑾喉结上下涌动,终是隐忍不住,将人反手圈在怀中。

  碎发垂落在林歌颈间,酥酥麻麻的。

  “娘子,食色性也,帮帮为夫吧。”张守瑾将头埋在她颈间,声音里透着魅惑,倒叫人招架不住。

  “张兄,在下有一事不明。”

  刚将人压在案几上,门外忽然响起**淮的声音。

  房门半掩着,**淮轻手一推,正见张守瑾冷眸瞪着自己。

  瞧见屋内场景,**淮眸色大震,手脚并用地退了出去。

  “都怪你!”

  林歌一把将人推开,羞愤跑开。

  独留张守瑾一人在房中尴尬。

  他无奈扶额,重重叹息一声。

  看来是时候将闲人赶出去了。

  已是深夜,停在满星楼下的马车仍未离开。

  林清浅坐在马车里,一双杏眼死死盯着二楼那束忽隐忽现的暗光,银牙几乎咬碎。

  左臂上那道长长的血口早已干涸,夜光下显得几分狰狞。

  她已经在这儿守了两个时辰,眼看着天都黑下来了,平王仍旧没有离开。

  难不成他想在这里过夜?

  林清浅冷嗤一声,父王这样做怎么对得起母妃。

  “县主,咱们已经出来两个时辰了,王妃娘娘该担心了。”

  车帘外,响起丫鬟的劝解声。

  听了这话,林清浅眼底浮现出一抹怒意,“母妃真正该担心的是她自己,外室都要登堂入室了,她还在幻想父王的专宠呢。”

  说完这话,林清浅掀开车帘做势要下马。

  丫鬟急忙将人拦住,焦急说道:“县主别急,王爷还没出来呢,他若知晓你来了这儿,定不会轻饶。”

  “那又如何,我可是父王唯一的血脉。”

  林清浅仰头说着,仍旧没有磨灭骨子里的傲气。

  两人争执不下时,满星楼门前忽然掌灯,丫鬟偏头看去,只见平王整理着衣衫走了出来。

  丫鬟眼底浮现出一抹惊恐,低声朝林清浅道:“王爷出来了!”

  林清浅见状,快步躲回马车中,透过车帘的缝隙朝外看去。

  平王一脸喜色,神情里带着餍足。

  他似乎很高兴,全然没在意角落里相熟的马车。

  待平王走远后,林清浅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恶狠狠地朝着二楼瞪去。

  还没等丫鬟反应过来,林清浅纵身跃下马车,疾步朝满星楼里走去。

  “县主!”丫鬟大喊一声,见来不及阻止,急忙跟了上去。

  “姑娘,夜已深了,您该早点儿歇息了。”阁楼上,丫鬟朝那守在窗前向下张望的女子说道。

  女子坐在窗前的软榻上,双眸微垂,白皙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憔悴。

  “本县主倒要看看,是哪个狐媚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勾引我父王!”

  雅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林清浅怒喝一声。

  屋内的主仆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瑟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