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辰宫内,叶嘉恒正坐在案几前,手中提着朱笔,在一张名单上勾勾画画。

  再过几日就是太后的千秋宴了,皇后娘娘身怀有孕,操办宴会的事情顺理成章地交到了她和婉嫔手中。

  婉嫔这几日身子不舒服,所有的重担全都压在了叶嘉恒一人身上。

  守在她身侧的大宫女青曲又添了一杯新茶,看着自家娘娘已经熬红了的眼睛,心疼地提醒道:“娘娘,您昨夜熬到了四更天才睡下,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叶嘉恒紧锁着眉,案几上的宣纸已经不成样子,索性将那张纸揉成团,气愤地扔到地上。

  以前在府上,府中中馈都由母亲打理,叶嘉恒从来没有参与过那些琐事,更别提举办宴会了。

  想要在宫中站稳脚跟,这场宫宴便是她的投名状。

  “娘娘,御书房那边传来消息,太后今早不知是怎么了,怒气冲冲地闯进了御书房里,直到半个时辰后才出来。”

  前去打探消息的大太监匆匆赶来,额头上还带着一层薄汗。

  听了这话,叶嘉恒错愕地抬起头,拧眉朝着大太监看去,问道:“太后娘娘向来稳重,上次这么失态时,还是陛下强行带乐安县主前往华清池…”

  提起那次的事,叶嘉恒眼底闪过一抹嫉妒。

  她早就察觉到,陛下对林歌不一般,却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会如此疯狂,强行将别人的妻子留宿宫中。

  好在太后及时赶到,这才没铸成大错,叶嘉恒心里很清楚,若是林歌被纳入后宫,宫中怕是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了。

  每每回想起那件事,叶嘉恒仍旧心有余悸。

  “难不成这次的事情,仍旧和乐安县主有关?”

  叶嘉恒下意识猜测,却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太监点了点头,走近两步说道:“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奴才打听过了,今日一早,皇后娘娘便去了慈宁宫,许是皇后娘娘说漏了嘴,提到乐安县主赶往云通关一事,太后娘娘得知此事后,这才乱了方寸。”

  林歌前往云通关的事情,叶嘉恒一早就知道了,只是她不明白,为何阖宫上下,都要瞒着太后…

  联想到太后今日的反应,叶嘉恒越琢磨这件事越觉得不对劲。

  “正巧云通关八百里加急的急报传来,云通关大捷,京城里的百姓都在讨论这件事情,更有人说这次的胜利县主功不可没,简直有当年镇国公主的风范!”

  太监毫不吝啬地赞叹着,这才注意到叶嘉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镇国公主?”

  叶嘉恒喃喃自语,隐在暗处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疑虑。

  镇国公主出征那年,她才五岁,直到她八岁那年,公主得胜回朝,她才在宫宴上匆匆一瞥,虽然只看了一眼,但镇国公主的气势与容貌,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脑海里。

  那样英姿飒爽的女儿,光是站在那里,便比寻常的男儿还有英俊。

  仔细回想一下,林歌和镇国公主身上的那股气势,似乎有相通之处…

  难道…

  叶嘉恒瞬时回过神来,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

  不过似乎也只有这样,能解释得通太后为何如此紧张乐安县主。

  只是这件事也太匪夷所思了,还有…陛下做出那样的举动,似乎也解释不通。

  “娘娘?”

  见叶嘉恒神思游离,青曲低声唤道。

  叶嘉恒这才回过神来,目光沉沉地朝着太监看去,心中已经有了计划:“太后娘娘爱看戏,本宫这里有个戏谱,你去安排些戏班子,娘娘一定会喜欢这出戏的。”

  “对了…”

  太监即将离开时,叶嘉恒忽然叫人喊住,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娘娘有何吩咐?”

  太监恭敬地立定,朝着叶嘉恒问道。

  叶嘉恒揉了揉眉间阴影,状若无意地问道:“张大人是何时启程的?”

  太监微微愣神,反应了一会儿后才知晓,叶嘉恒问的是张守瑾,随即答道:“张大人是三日前出的城。”

  “算时间,今日应该到了。”

  叶嘉恒仰头看向云通关的方向,眸中闪过些许担忧。

  察觉到叶嘉恒异样的眼神,太监连忙低下头,眼底泛起恐惧。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国公府的偏院里,林清浅已经有四日没出过屋了。

  素娟在一旁服侍,看着密不透光的屋子,心里只觉得压抑。

  “少夫人,王妃娘娘已经走了,您也得振作起来,若是让娘娘知晓您现在这副模样,她怎么也不安心。”

  素娟低声劝着,抬眸打量榻上的林清浅,看着她消瘦的身形,重重地叹息一声。

  “人都已经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在这世上还有谁会真心地在乎我?”

  床上的女子苦笑一声,浑浊的眼睛里再无生机。

  或许她做什么都是错的,从前引以为傲的身份,如今成了她最不堪的过往。就连她最看不上的男人,现在也不会正眼看她,真是报应!

  林清浅唇角挂着一抹苦笑,朝着素娟看去,了无声息地说道:“跟在我身边,也不会有什么好出路,还是早些离开吧。”

  听了这话,素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头,神色认真地说道:“小姐不要赶奴婢走,奴婢很小的时候就跟您了,离开您又能去哪儿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姐…咱们还没输呢。”

  说完这话后,素娟从地上站起来,将放在桌子上晾凉的药端到了林清浅身旁,安慰道:“这是世子夫人特意吩咐厨房给您熬的汤药,夫人还是在乎您的。”

  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汤,林清浅眼中闪过几抹不甘。

  “世子夫人给的东西,你也敢喝?”

  破落的院子里,忽然传来白珍珍的声音。

  那声音里带着几分嗤讽,林清浅瞬时抬起头,朝着门口的那道身影看去,眼中闪过几抹厌恶。

  “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欢迎你。”

  林清浅语气冰冷地说道。

  白珍珍只是瞥了眼院中破落的摆设,冷笑一声,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你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平王郡主呢?林清浅…你以前的嚣张劲儿呢,都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