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煜面色如常,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刚才的那场闹剧,并没有引起皇帝的不满。

  酒过三巡后,宫宴上的节目平平无奇。

  见太后无心观赏,林煜正想提前结束这场宴会,却见叶嘉恒从席位上站起身,朝着太后一拜:“臣妾听陛下提起过,太后娘娘最喜欢看戏,便擅自做主,编排了一出好戏。”

  叶嘉恒一边说着,拍了拍手,候在外头的戏班子有序进场。

  随着鼓声敲响,戏曲也拉开了帷幕。

  见太后抬眼朝着戏台看去,林煜眼中闪过一抹欣慰之色,随即放缓了语气对叶嘉恒说道:“玉妃有心了。”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本分。”

  叶嘉恒脸上带着几分笑容,那双阴翳的眸子里藏着一丝冷意。

  戏台上画着浓重油面的伶人咿咿呀呀地唱着,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只是这则故事,讲述得有几分离奇。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战死沙场的将军,那将军虽然死了,魂魄却没有消散,借助他人的躯体重返人间,与家人重逢。

  戏曲唱到了这里,太后紧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闪过些许慌张。

  叶嘉恒一直观察着太后的神色,见她心神不宁,心中更加确定了那个猜想。

  只是这场戏唱到这里还没有结束,戏台上温和的场面维持了不足一瞬,突然出现了一位身穿道袍的道士,手举符纸将一抹邪灵逼退,异世之魂本就不该重返人间。

  看到那魂魄消散时,太后唇角微动,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面上。

  林煜拧眉看向叶嘉恒,那双龙眸里带着几分审视。

  “果真是一场好戏!”

  林煜咬牙切齿地说道。

  叶嘉恒迎上林煜的目光,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嘴角的那抹笑容,着实有些放肆。

  “能讨太后欢心,是臣妾的荣幸。”

  “只是…”

  叶嘉恒话锋一转,美眸中蹙起愁绪:“大周最忌讳鬼神之说,臣妾的这出戏,终是犯了忌讳。”

  坐在席位上的敬国公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神色不解地朝着高台上的叶嘉恒看去。他实在没看明白,孙女这是在做什么?

  “不过是一出戏罢了,朕知晓你没有坏心,来人,赏玉妃黄金千两。”

  林煜不想与她对峙,摆了摆手,想用赏赐封住她的嘴。

  只是叶嘉恒并不想就这样善罢甘休,挑眉朝着林煜看去,冷不丁地说了一声:“陛下说得及时,这种离奇之事怎能当真,若真的有人借尸还魂,那可是犯了大忌讳,就算受烈火烹油之刑,也不为过。”

  “你…”

  太后身形微颤,凤眸里凝出一层冷意。

  正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让开!我有要紧的事,要求见陛下!”

  林清浅的声音穿透殿内的喧哗声,直接传入了林煜耳中。

  平王神色有些不耐烦,自从原来的平王妃被斩首后,他也单方面断绝了与林清浅的来往。

  如今再次听到林清浅的声音,着实有些烦闷。

  平王下意识护住了身旁的妻子,将手扶在她的背上,轻声道:“这事与我们无关,不必害怕。”

  白素锦应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朝着殿外张望。

  “玉妃,这也是你安排的好戏?”

  林煜正在气头上,听到外面的喧闹声后,眸光阴翳地瞪向叶嘉恒。

  叶嘉恒脸色微变,捏在团扇上的手微微收紧。

  “陛下息怒,臣妾这就让人把他轰走。”

  “陛下,臣妇有要事启禀,敬国公勾结北越,通敌叛国,就连上个月您在大佛寺遇袭一事,也是他一手策划的。”

  眼看着殿门前的侍卫要将她轰走,林清浅高高举起手中的木盒,朝着殿内呐喊。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

  坐在首位的皇帝龙眸微颤,下意识地看向了身旁的叶嘉恒。

  叶嘉恒身形微颤,手中的团扇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席位上的敬国公噌的一声站了起来,他颤颤巍巍地走到殿前,伏地跪拜:“陛下休要听那个妇人信口雌黄,老臣对陛下忠心耿耿,此心日月可鉴!”

  皇帝却没有理会他,而是目光深沉地朝着殿门前的林清浅看去。

  他挥了挥手,让侍卫放行。

  林清浅大步走进殿中,跪地高呼:“臣妇所言,句句如实,这就是臣妇从书房里找到的证据!”

  说完这话,林清浅将那木盒高高举过头顶。

  林煜眸光一沉,压低了嗓音说道:“呈上来。”

  张全公公迅速走到林清浅身前,将木盒里的密信取出来,恭恭敬敬地递给了皇帝。

  林煜扫了一眼,脸色瞬时阴沉如铁。

  信上赫然印着北越皇室独有的公章。

  林煜放下手中的中,目光森然地朝着殿中的敬国公看去,怒喝一声:“敬国公,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敬国公涕泪横流,恨不得将一颗心抛出来表示自己的忠心。

  “陛下,老臣真的冤枉啊,这必定是有人栽赃!”

  敬国公实在没了法子,抬头朝着平王看去,神色一喜:“林清浅是平王的女儿,这件事一定是平王指使,勾结北越的人,定是平王!”

  平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来参加太后的寿辰,竟然会被人扣下这么一顶帽子。

  白素锦紧张地握住平王的手,平王朝她投去温和的目光:“放心,不会有事的。”

  说完这话后,平王稳步走到殿前,冷眼瞪向跪在地上的林清浅,朝着林煜躬身说道:“陛下明鉴,臣早就和这逆女断绝了关系,她做什么事都与我无关。”

  “就算真的是污蔑,也不可能是臣。毕竟臣也对北越恨之入骨!”

  听着自己的亲生父亲说出这种话,林清浅苦笑一声,她缓缓抬起头,眼睛里像是淬了毒般,冷冽而凶狠。

  “有人栽赃?”

  林煜没有理会平王的话,而是抬起龙眸,在殿中环视了一圈。

  直到目光与季丞相交汇的那一刻,林煜忽然停了下来。

  被那双阴森的眸子盯着,季丞相身形微颤,只觉得背后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