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张守瑾冷冷地瞥他一眼,示意后者上车。

  陆崇的人,他一点也不想留。

  但他明白小娘子的心思,小娘子一心想让张家酒楼恢复往日光景,薛松还不能死。

  坏掉的马车脚程略慢,戌时过半,才到青尧镇。

  马车里的林歌悠悠转醒,鼻尖萦绕着浓郁的血气。

  她回过神来,这才记起方才发生的事。

  身旁的茯苓并未苏醒,唇色发白,看起来情况不妙。

  察觉到马车一直在动,林歌神色警惕,低声询问,“薛松,是你在赶车吗?”

  车帘外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姑娘别怕,是我。”

  听声音,是那个出手救人的黑衣人?

  没等林歌多想,马车忽然停下,车帘被人从外面掀开,张守瑾与林歌四目相对,露出了个和善的笑。

  “我问过薛松,你们是要回丰平县,但这马车有些破了,只好先来青尧镇过渡一下,还望姑娘莫怪。”

  张守瑾谦和有礼地说着,伸手要扶林歌下马车。

  林歌将茯苓扶下马车,神色焦急道,“多谢公子,只是我这丫鬟伤势过重,还请你找个大夫。”

  张守瑾点了点头,轻足一点消失在了夜色里。

  几人安顿好后,张守瑾带着郎中回来了。

  郎中检查了茯苓的伤势后又开了几帖药,前前后后耽搁了半个时辰,忙完这些后,林歌才想起自己这位救命恩人。

  “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今日多谢公子相救,不然我们三个怕是要横尸荒林了。”

  林歌郑重一礼,朝着张守瑾一拜。

  张守瑾抬手止住她的动作,“姑娘不必多礼,我叫**,今日偶然听到打斗声,这才出手的。不过…”

  说到这里,张守瑾眸色微沉,“我观察过姑**动作,你袖中藏有**,若是最后我没有出手,姑娘是想与他搏命了?”

  林歌神色一怔,似是没想到眼前的人会洞悉自己最后的绝招。

  她无奈一笑,“若不放手一搏,只有一死,我不怕死,但我绝不会眼巴巴地等死!”

  就算已经成了饿狼口中的猎物,她也会死死咬住那饿狼的脖子。

  “女子身形娇柔,若是死拼力气,不是明智之选,我有一门暗器绝学,不知你感不感兴趣。”

  张守瑾忽然开口。

  听了这话,林歌眸色一亮,却又觉得他们两人只是初见,这**为何要将本门绝学传授给她呢?

  察觉到林歌眼中的警觉,张守瑾嘴角挑起一丝笑意,“我只是觉得你根骨极佳,是修炼飞针术的好苗子,若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我愿意的!”

  没等张守瑾将话说完,林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师傅在上,请受林…傻丫一拜。”

  林歌一激动,差点暴露自己的名字。

  见她忽然磕头拜师,张守瑾无奈扶额,若是有日小娘子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会不会和自己置气?

  “傻丫,怎么会是这样的名字?”张守瑾呢喃着。

  林歌不在意地挠挠头,“**名好养活。师傅若是觉得不好听,喊我歌儿也行。”

  “歌儿?”

  “师傅在上,歌儿给您敬茶。”

  林歌一本正经地端来一碗茶水,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张守瑾接过茶水象征性地喝了一口,将一本有些破旧的蓝皮书交给了她。

  封面上,写着“飞针术”三个大字。

  “我不能时刻陪在你身边,若有什么不懂的,及时来问。”

  见林歌用心钻研着书中秘诀,张守瑾安静地坐在她身旁。

  一夜未眠,林歌却异常兴奋。

  这飞针术当真是门好功夫,书中记载得非常详细,有时她的发力动作有些偏差,师傅也会亲自指导,再加上她有武功底子,只用了一夜的时间,她便能将针甩出几米远了。

  林歌将针从木柱子里**,转身朝师傅看去,这才发觉师傅一手撑着头睡着了。

  她心生愧疚,昨日师傅赶了半日马车,又跑来跑去的请郎中,大半夜的还要陪自己练飞针术,她这个做徒弟的,不称职。

  林歌将锦被披在师傅身上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才从师傅房间里走出来,迎面便碰上了薛松。

  薛松手里拿着封信,瞧见林歌后,猛地将信藏在身后。

  “薛师傅起这么早,是有事吗?”

  林歌随口问道。

  薛松笑着说道,“回夫人的话,小的这次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同家中老母告别,这才想着写封信回去让老母安心。”

  听他这么说,林歌没再多想,转身回了自己房中。

  茯苓已经醒了,只是脸色依旧惨白。

  “傻丫头,你难道不怕死吗,为何要替我挨那一刀!”

  林歌端来一碗水让她润润喉咙,止不住抱怨。

  茯苓轻笑一声,虚弱开口,“您是夫人,奴婢拼死也会护住您的。”

  “别说那个字了,不吉利,你瞧瞧我们现在都还好好的。”

  林歌替茯苓掖了掖被角,欣喜说道,“这次也算因祸得福了,在路上捡了个师傅,等我练好了这飞针术,一定央求师傅也教你一些防身术。”

  林歌正眉飞色舞地说着,垂下眼眸朝着茯苓不经意瞥了一眼,却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茯苓下颚处的肌肤,好像起皮了。

  “夫人怎么这般看着奴婢,奴婢脸上有脏东西吗?”

  见林歌一直盯着自己看,茯苓心下一紧。

  她想要挣扎起身,却被林歌死死按住。

  若非这般近距离地看着这张脸,林歌绝不会察觉出异样。

  又或许是因为昨日茯苓昏迷了一夜,还没来得及处理…

  想到这里,林歌没有犹豫,伸手扯下那张人皮面具。

  “夫人不要!”

  茯苓绝望的声音落下,人皮面具已经被林歌攥在了手里。

  “好端端的为何要伪装,茯苓你…”

  林歌眼底的愤怒戛然而止,质问的话也被茯苓的真容堵在了喉咙里。

  怎么是她?

  见自己暴露,茯苓正想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又被林歌重新按了回去。

  “夫人恕罪,我不是有意要隐瞒的,只是我这张脸会给您带来麻烦。”

  茯苓喘着粗气,每说一句话都会扯动她的伤口。

  “太好了,你还活着…茯苓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