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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三章 谁能不害怕?

  王政委的视线,不动声色地从白如梦僵硬的脸上扫过。

  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他这才重新看向许相思,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和善:“许相思同、志,你继续说。”

  许相思微微颔首,像是在感谢王政委给予的公正。

  她苍白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那双清亮的眸子,却仿佛能洞悉人心。

  “报告政委,”她的声音依旧平稳,不疾不徐,“李红同、志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如此不礼貌。”

  “而她们这一群人,除了白如梦同、志,我一个都不认识。”

  这句话,像是一根细细的针,轻轻扎在了白如梦的心上。

  许相思的目光,若有似无地从白如梦身上扫过:“偏偏就在前几天,白如梦同、志才刚来我家,跟我闹过一场不愉快。”

  她轻描淡写地,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白如梦的瞳孔,瞬间收缩!

  许相思却仿佛没看见她的反应,继续对着王政委陈述。

  “所以,当她们这么一大群人,气势汹汹地出现在我家门口时,我心里就想,她们肯定是来找我麻烦的。”

  她抬起眼,迎上王政委探究的目光,坦然地反问:“政委,您说,我一个病人,当时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吧?”

  王政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别说一个病人,这事儿搁在任何一个正常人身上,都会这么想。

  许相思看到政委点头,心中愈发安定。

  “既然我认为她们是来找麻烦的,那我自然就不想让她们进门。”

  “于是,我就把门又关上了。”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无辜。

  “政委,这……应该也没问题吧?”

  “毕竟,我一个大病初愈的弱女子,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家里。”

  “她们呼啦啦一下子来了八个人,个个都像是要来讨伐我的。”

  “我说我当时很害怕,这也……正常吧?”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鞭子,抽在在场每一个女兵的脸上。

  让她们的头,埋得更低了。

  王政委的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他的目光扫过那几个噤若寒蝉的女兵,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严厉。

  是啊。

  一群年轻力壮的革命战士,就这么乌泱泱地冲到一个生病的家属家里。

  谁不害怕?

  谁能不害怕?

  想到这里,他甚至都忍不住,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许相思的逻辑,无懈可击。

  她继续说道:“政委,既然我已经关上了门,这就已经很明确地表达了我的态度——我并不欢迎她们的到来。”

  “一个有礼貌的、正常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是就应该离开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什么天大的急事,也至少该在门外先说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由我来评估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放她们进来,对吧?”

  王政委第三次点了点头。

  许相思同、志说的,句句在理,字字在规矩上。

  有理有节,进退有度。

  反观白如梦她们……

  王政委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就在这时,许相思的话锋陡然一转,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像淬了冰。

  “但是,她们没有。”

  “这位李红同、志,二话不说,直接抬起脚,一脚就踹在了我家的院门上!”

  “砰的一声巨响,把我们家新换的门闩都给踹断了!”

  “然后,她们就这么闯了进来,冲到我的面前,指着我的鼻子,开始辱骂。”

  她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射向满脸血污的李红:“李红同、志,我刚刚说的这些,有一句话,一个字,是冤枉你的吗?”

  “我……”

  李红张了张嘴,脸上的血污和苍白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狼狈。

  她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许相思说的每一个字,都他**是铁一般的事实!

  踹门,是真的。

  闯进来,是真的。

  指着鼻子骂,也是真的!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几个女兵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又无从反驳。

  一切听起来,都好像在情理之中。

  许相思的每一步反应,都那么的“正常”。

  可为什么,她们就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里,越陷越深,浑身都不对劲。

  白如梦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去,难看到了极点。

  她终于明白了那种怪异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了!

  许相思这是在用事实,在用所谓的“情理”,把她们牢牢地钉在“寻衅滋事,仗势欺人”的耻辱柱上!

  不行!绝对不能再让她这么说下去了!

  再这么下去,她们就彻底完了!

  白如梦脑中警铃大作,她猛地抬起头,尖利的声音再次划破了办公室的宁静:“你胡说!”

  她死死地盯着许相思,语气激动,恨不得能放一场电影把当时的场景复刻出来:“明明是你先挑衅李红同、志,她才气不过踹门进来的!”

  白如梦尖利的声音,像是一把锥子,狠狠刺向许相思。

  许相思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她终于缓缓转过头,那双清凌凌的眸子,第一次正眼看向白如梦:“挑衅?”

  她轻轻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在品味什么笑话。

  “白如梦同、志,你的意思是,你们八个人气势汹汹地堵在我的家门口大喊大叫,我还不能有点反应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非得我抱着头,缩在屋里呜呜地哭,跪在地上求你们高抬贵手,不要进来,这样……你们才满意吗?”

  这话一出,白如梦和那几个女兵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许相思轻哼了一声,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身为军嫂的骄傲:“我承认,我身体是不好,时常生病。”

  “但我许相思,还没有懦弱到那个地步。”

  她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身旁高大的男人身上,话却是对着王政委说的。

  “不然,那不是给我家沛野丢脸吗?”

  龙沛野闻言,紧了紧揽着妻子的手臂,低沉而充满赞许的声音,响彻整个办公室。

  “你做得很好。”

  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有这五个字,却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量。

  这是一种毫无保留的撑腰,一种绝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