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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一片寂静,裴司堰穿好衣衫,转身就看见他的爱宠踏雪正盯着他看。

  踏雪来回蹭着他的脚跟,裴司堰蹲下来,轻轻地撸了撸它,“蠢货,下次再这样没有眼力劲,你休想再吃到樊楼的小鱼干!”

  裴司堰起身,看了一眼那窗户,准备原路返回。

  踏雪又喵喵叫了几声,听着有些急切,不安地在他脚下转来转去。

  裴司堰冷哼一声,“你自己不中用,还想跟孤回去?她什么时候愿意去东宫,你就什么时候回来!”

  ——

  翌日清晨,黑云笼罩着整个皇城,风雨欲来。

  东宫的寝殿内,裴司堰刚起身,昨夜折腾了一宿,他回到东宫已经快到寅时,前前后后他睡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实在困顿。

  安喜公公从小太监手里接过一条玉带,仔细替他穿戴整齐,又选了一块龙鳞玉佩挂了上去。

  安喜公公盯着盘中那个有些泛旧的香囊,语气迟疑,“殿下,这香囊......”

  “老规矩!”

  闻言,安喜公公麻利把香囊戴了上去。

  “宫里,如何了?”

  “昨儿,下朝后,徐御史被圣上留了用膳,元丰、永丰仓两处近百万石的粟米不翼而飞的事,皇城司的人连夜已经核查清楚。”

  “昨晚就已回禀了圣上,圣上龙颜震怒。今晨,监管粮仓的三司使谭天佑,还有两处的仓监,以及相应的官员、通判等都已下狱。”

  裴司堰抬头望向阴沉沉的天,狭长的凤眸里闪过一道兴奋的异彩。

  不错,是个死人的好天气!

  天佑?

  上天保佑?

  呵呵!

  裴司堰穿戴整齐,用过早膳过后,径直朝崇政殿走去,只是刚走到一半,天空就飘起了豆大的雨点。

  立马有侍卫过来撑伞。

  红墙黄瓦,飞檐翘角,玉阶朱柱,到处都笼罩在无边无际的雨雾中,这里明明是全天下最尊贵最有权势的地方,别人挤破脑袋想进来,而她是个例外。

  裴司堰远远就看到崇政殿殿门的玉阶外跪着一个脱簪披发,一身素袍的妃嫔。

  毫无疑问,那人正是谭贵妃。

  脱了她贵妃那一层皮,假惺惺在这里跪一跪,哭一哭,就能摆平这么大的亏空?

  “......贵妃娘娘,这雨越下越大,淋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贵妃娘娘请回吧,圣上正在气头上,你这个节骨眼,就算进去,也......”

  “唉——”宫中的掌印太监冯公公撑着伞,极力劝解。

  谭贵妃跪得笔直,根本不为所动,脸色惨白,雨水和泪水早已经混在一起,浑身湿透,狼狈中透着绝望和倔强。

  哪里还有半丝贵妃的威仪?

  裴司堰踱步来到殿门,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这时,殿内传来一声怒吼,“欺天了!几百万石,不翼而飞,是要让整个天宁城的老百姓都吃不是上饭吗?真以为朕不敢要他们的脑袋?”

  “三司会审,让刑部、大理寺、督察院都给来人,还有让沈砚舟他也过来!”

  裴司堰唇角掀起一抹嘲讽,谭家的罪证可不止这一点。

  他声音冷漠,“让他们把折子、证据都上交吧。”

  安喜公公会意地点了点头。

  谭天佑纵然其子,欺男霸女,手上还染了几条人命,还别说其他贪腐的罪证,谭家怕是要倒了!

  ——

  谭天佑很快被处以极刑,谭家很快被查抄,发配闽南,而被查抄出来家财数额之大,让见多识广的穆宗皇帝都大为震惊。

  其中地窖内藏埋白银三百余万两,仅天宁城的谭家府邸,就夹墙藏金二万六千余两,另外金银、珠宝、古玩、田产、房产、商铺等不计其数。

  这事在朝中掀起了惊涛巨浪,尤其对那些权贵世家冲击太大了,生怕穆宗皇帝手中的屠刀哪天就落在他们的头上。

  反倒是那些生活拮据的底层官员欢喜一场,原因无他,国库空虚,户部尚书日日叫苦,连官员的官俸都已经开始拖欠。

  谭家被抄,倒像是及时雨,解了穆宗皇帝的燃眉之急。

  窦文漪得知谭家被抄,还有些心有余悸,毕竟粮仓空虚的事,是她告诉裴司堰的。

  这日,窦伯昌倒是罕见来了漪岚院。

  窦文漪命人给他倒茶,“父亲,过来所为何事?”

  窦伯昌微白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神色凝重,像是深受打击。

  窦文漪一怔,“父亲,到底是怎么了?”

  窦伯昌心中十分惶恐,近日,朝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就连礼部都有好几个官员被皇城司的人带去问话。

  窦伯昌端着茶盏,犹豫着开口,“你可知谭家的事?”

  窦文漪点来点头,抿唇问道,“父亲在担心什么?”

  “我思来想起,近日的风波,皆是太子和睿王在斗法!茗烟这门亲事,越看越凶险,睿王万一牵连无辜,我们窦家可是首当其冲。”

  窦文漪心中好笑,嫁入皇家,本就是极为凶险的事。

  他现在倒是反应过来了,之前赐婚的时候,他怎么满脑子都想着荣华富贵?

  “爹爹的话,女儿听不太懂。”

  窦伯昌眉头紧锁,这几**夜夜难寐,头发都白了。

  “茗烟父亲救过我一命,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将她养大**,还培养成准太子妃,已仁至义尽。他日出嫁,她也理应改回原本的姓氏,不应从我窦家出嫁。”

  “谭家也好,章家也好,和皇家沾上准没好事,你觉得呢?”

  窦文漪笑了。

  窦茗烟可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女儿,娇养了这么多年,说抛弃就抛弃?

  权势这把双刃剑终于让他感到畏惧了?

  唾手可得的富贵都不要了吗?

  “父亲,那母亲会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