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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畜生,快给俺吐出来,不然打死你!”侧旁忽然响起的叫骂声把沈凡吓了一跳,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就见一个面目丑陋,身高不足五尺,挑着担子的中年汉子正追打着一条精瘦精瘦的黄狗。

  黄狗嘴里叼着一块炊饼,瞪着惊恐的眼睛狂跑着,它应该是饿坏了,跑起来一直在打晃,速度并不快。

  可那矮汉子的腿也是短了点,一时也追不上。

  一条饿急了的狗偷了炊饼而已,沈凡并没有在意,可接下来就感到了不对,因为那条黄狗正直奔自己而来。

  沈凡不忍把它踢走,闪身躲避。

  黄狗从身边跑过去后在墙根停了下来,将炊饼放在地上发出阵阵呜咽声。

  沈凡这时才发现墙根处躺着一个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这时矮汉子已经跑到了黄狗身前,抬起小短腿就踹,吓得黄狗一下子躲在了老者身后。

  没踢中的矮汉子见老者拾起了炊饼,眼睛一瞪道:“老头儿,这是你的狗吧,赔我的炊饼。”

  老者扶着墙吃力地站起来道:“老夫没钱,这胡饼它是给我拿的,我也没吃,还你就是。”

  矮汉子顿时急眼了,骂道:“老家伙,这饼都被你的狗叼了,你让我我卖谁去?”

  老者道:“要不然老夫给你打个欠条,等有钱了在还你。”

  矮汉子:“就你这德行,有今天没明天的,怎么还?”

  老者看了看手里的炊饼咽了口唾液,递给矮汉子道:“要么打欠条,要么你把饼拿走。”

  “老家伙,你戏耍我!”矮汉子一把将炊饼打落在地道。

  黄狗见状又将炊饼叼了起来,仰头看向老者。

  老者眼圈一红,从黄狗嘴里拿出炊饼,在次其递给了矮汉子。

  矮汉子看都不看一眼,反而盯着黄狗道:“我看你这条狗还能熬出几两油,就拿它顶账吧。”

  老者豁然一惊,忙俯身将黄狗护在身后道:“这狗是老夫唯一的伙伴,万不能给你。”

  “老东西,滚一边去,”矮汉子推了下老者。

  老者虽生得身材高大,但毕竟上了年纪,加之饿得体力衰竭,根本就架不住这一推,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捯在了地上,拼力喊了句:“大黄快跑!”

  黄狗被吓坏了,龇着牙想咬矮汉子,可它在偷炊饼时已经将体力耗尽,站都站不起来了,只能对着老者发出一阵呜咽声。

  眼见矮汉子就要拖走黄狗,沈凡看不下去了,抬脚就踢在他的腰眼上。

  这矮汉子本就生得三寸丁,重心低,这一脚把他踹得像皮球般咕噜出多远。

  好在沈凡没用力,他才没受伤,爬起来骂道:“谁,谁特么踹的我?”

  沈凡道:“嘴吧放干净点儿,这饼钱我替他给了。”

  矮汉子见是位牵着高头大马,身穿名贵裘皮的贵公子,本能的一缩脖,跑回来道:“这位公子,您说的是真的?”

  沈凡看向如球般滚回来的汉子,却没生出什么怨恨,知道他也是个做小买卖的穷苦人,死命护饼也在情理中,问道:“你的炊饼多少钱一个?”

  矮汉子道:“不贵,一文钱一个。”

  沈凡道:“查查担子里有多少,我都要了。”

  矮汉子一喜,打开担子查了一遍道:“一共三十二个。”

  沈凡从马褡子里取出一吊钱,查出三十三个给了他道:“你把这些胡饼包好,都给那个老者。”

  “行行。”矮汉子快速数完铜钱,将胡饼包进一个包袱,塞到老者怀里道:

  “老头儿,今儿你算是遇到贵人了,收好了,够你吃十天八天了。”

  说完看向沈凡笑道:“这位公子爷,没什么事儿小的先走了。”

  见沈凡点点头,矮汉子生怕沈凡反悔,挑起担子就跑。

  一双小短腿抡得像风车,转眼就消失在了人流如织的街道上,引得围观的百姓发出一阵哄笑。

  沈凡见那老者抱着炊饼并没有吃,说道:“老人家,也不是什么值钱的吃食,吃吧。”

  就在沈凡以为老者要谢一下自己时,不想却见他笑了笑道:“老夫今日之境遇,哪还有什么挑三拣四的道理?”

  见老者言行有度,沈凡问道:“你是读书人?”

  老者核桃皮般的脸微微一抽道:“老夫不是读书人,因为老夫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说完对沈凡拱拱手,拿出一块炊饼胡掰开,给了黄狗一半道:“吃吧,正如那个买饼的大郎所说,咱们这十天八天是饿不死了。”

  这老者真是个怪人……沈凡暗道了句,由他去了。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荷叶鸡,荷叶鸡,这位公子,上好的荷叶鸡您不来一只,只要三十文。”

  沈凡回身看去,见一个挎着篮子的中年妇人正一脸讨好冲自己笑着。

  沈凡的心思还在等丁奉和徐盛上,何况见篮子里包鸡的荷叶都黑了,想都没想摆了摆手,意思是不要。

  “公子,您就来一只吧,奴家半天没开张了,家里还有俩老三小等米下锅呢!”

  妇人讨好的笑容更浓,从刚才这位公子买炊饼送乞丐的举动看,她确认自己能开张。

  沈凡问道:“你都卖荷叶鸡了,家里人还挨饿?”

  妇人道:“这鸡不是我的,是从大户人家买来的。”

  沈凡:“我知道是买来的,小门小户谁家也不能养这么多鸡,我是说你卖鸡应该不少赚吧?”

  妇人道:“哪呀,一只鸡我只能赚两文钱。”

  沈凡楞了下道:“怎么会这么少,如今市面上一只活鸡也就二十文,你买三十文,除了柴火和佐料应该能剩不少。”

  沈凡说着些是有依据的,按这么算,一只鸡这妇人至少能赚六七文,能让一家五六口吃上顿饱饭,忆当初水仙和自己一天的花销也就五文钱。

  妇人的脸垮了下来道:“您是不知道,像我这样专门卖鸡的要想长久维持,就要去大户人家买。

  柴火也是如此,除去佐料钱一只鸡就只看三文,一天要是卖不上三五只家里就揭不开锅了。”

  沈凡道:“你从哪家大户买的?”

  妇人:“安国公郑家。”

  沈凡想到了那个丹阳公主口中九十多岁的老神人,问道:“你说的可是安国公郑建山家?”

  “没错,就是他家。”

  沈凡想了想道:“既然他家卖的贵,你为何不到别处买?”

  妇人眼中闪过几分鄙视道:“一看您就是金枝玉叶,不晓得我们这些老百姓的难。”

  沈凡也不恼,知道自己虽流落民间两年,但对百姓的疾苦了解的还不够,虚心的道:“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