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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绕过兵部那扇巨大的影壁墙,沈凡就见宽阔的前院里聚集了上百名军士。

  挤进人群,沈凡看到被两个军士按在地上的王广,还有一个正对他拳打脚踢的军士。

  沈凡一把抓住了那个打人军士的胳膊,一脚将其踹倒。

  “我的妈呀!”毫无防备的军士大叫一声,捂着腰在趴在了地上。

  按着王广的那两名军士见状,冲沈凡就扑了过来,随即就被赶来的丁奉扫倒一个,另一个被徐盛一拳击在小腹上,闷哼一声蹲在地上。

  眼见其他军士也围了过来,沈凡大喝一声道:“不认识本王了吗,我看你们谁敢上来?”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间,这时那些军士才看清来人是北凉王。

  他们都是刚从大理寺放出来的,本就惊魂未定,再看到沈凡更是惊恐,纷纷跪倒在地七嘴八舌道:“见过北凉王。”

  沈凡也不理他们,指着那个殴打王广的军士道:“把他给本王拿下!”

  丁奉和徐盛扑上去,每人抓住他一条手臂按在地上。

  沈凡解开王广身上的绳索问:“怎么回事?”

  “王爷!”王广道:“小人是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他们说小人吃里扒外……”

  说到这王广哽咽了,泪目看向那上百名军士。

  不用王广多说沈凡已经明白了,这些军士是因为去了大理寺而怨恨王广。

  “这个打你的人是谁?”沈凡指着被丁奉和徐盛按在地上的军士问。

  王广道:“他是陈军曹。”

  大夏的官制中,军曹是管军队事务的官员,职责是管理军队日常事务、监督训练、负责军需的采购等。

  品级从七品到正六品都有,属较低级别的军事官职。

  沈凡走到陈军曹身前道:“为什么要打王校尉?”

  陈军曹眼中带着几分惊恐,不过还是梗着脖子道:“小人也不瞒北凉王,就是他害得我们去了大理寺。

  刚才赵大人骂了小人,说我们这些人以后都不值得再重用,大伙心中不甘所以才打了他。”

  沈凡看向其他军士问道:“是这回事么?”

  那些军士皆低头不语,从神情上看出是默认了。

  沈凡脸色阴沉下来,可又不好发作。

  一来自己的身份是户部的人,不好对这么多兵部军士发火。

  二来他知道这里的深层原因,这些军士被带到大理寺,变相就是丢了兵部的脸。

  既官官相护,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想法在作怪,看来兵部的水够深的。

  沈凡看向陈军曹问道:“你说的赵大人是谁?”

  陈军曹的身子抖了一下,没回答。

  王广道:“赵大人就是兵部侍郎赵应龙。”

  “王广,你的胆子还真大,赵大人是你能说的么?”陈军曹瞪着王广叫道。

  看着威胁自己的陈军曹,王广的身子不由抖了一下。

  就在这时,二门处突然传来一声断喝:“陈军曹,本官什么时候说过那些话了?”

  随着话音落下,就见一个男人带着两名亲随挤进了人群。

  一看到此人,跪在地上的那些军士都将头低了下去,王广也下意识跪在了地上。

  沈凡看到,这个男人身穿四品深绯色官袍,年龄大概五十出头,身材不高,脸型消瘦,一双眼睛却极是凌厉。

  不用问,定是王广说的那个兵部侍郎赵应龙。

  赵应龙仿佛没看到沈凡,径直来到陈军曹身前,不由分说照着他的脸上就是两耳光。

  这两记耳光打得极重,陈军曹当场就掉了一颗牙,喷着血沫子支支吾吾道:“大人,大人……”却不敢在多说一个字。

  赵应龙骂道:“大什么人,竟然敢诽谤上峰,本官看你是活腻了?”

  说着又抡起巴掌继续打,只是打的同时余光却瞄向旁边的沈凡。

  见此情景的沈凡非但没有阻止,反而还示意丁奉和徐盛把陈军曹架好,确保赵应龙每一个巴掌都能扇到位,然后就看着这位赵大人表演。

  就在沈凡感兴趣这位陈军曹能挨多少耳光时,赵应龙在打了二十几下后却停手了。

  因为不停手不行了,陈军曹已经口鼻窜血昏了过去,再打非出人命不可。

  偏偏这时蔫儿坏的丁奉对赵应龙道:“大人,要是不方便我帮您。”

  说着抓住陈军曹的头发,将他的脸扬了起来。

  赵应龙嘴角一抽,就当没看见,转身对着沈凡拱手施礼道:“臣兵部侍郎赵应龙,不知北凉王驾到还请恕罪。”

  老家伙,这就想糊弄过去……沈凡拱手还礼道:“赵大人多礼了,本王就想问你一句,陈军曹刚才说的是实情么?”

  赵应龙语气坚决的道:“不可能,王爷千万不要信他的话,不然臣不能打他。”

  沈凡看了眼半死的陈军曹,知道也只能到此为止了,笑了笑道:“本王信大人。”

  “谢王爷。”赵应龙笑着道,紧接着脸色一变对身边的亲随道:“把陈军曹带下去,停职待勘。”

  陈军曹被带走后,赵应龙又恢复了笑脸看向沈凡道:“王爷,有件事不知当不当问,我兵部的朱淘利、刘利、马卫到底犯了什么事?”

  沈凡反问道:“赵大人不知道他们的事么?”

  赵应龙现出茫然的神情道:“听这些军士回来说,他们三人是因病亡军士的抚恤金被抓进大理寺的,至于具体什么事臣哪清楚。

  当然,王爷要是不方便说,就全当臣没问。”

  沈凡略微思索了一下,觉得可以将这件事说出来。

  一来是让这些兵部的军士知道,将他们弄到大理寺绝非偶然。

  二来可以震慑一下这些骄兵悍将,三来也可以给王广撑撑腰。

  想到这沈凡看向跪在地的那些兵部军士朗声道:“本王告诉你们,朱陶利、刘利、马卫三人所犯之罪,乃是克扣京师之地四千余病亡将士军属抚恤金。

  他们已经招供了,罪证已被丹阳公主送往皇上那里。”

  听完这话,兵部的这些军士皆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

  贪污抚恤金与克扣军饷可都是大罪,一经查实无论官职大小都会被斩立决。

  就见沈凡又道:“现在你们明白了吧,如果没有王广及时通知本王,让本王对朱淘利抢人有所准备。

  一旦朱淘利带着你们把刘利和马卫抢走了,你们就算不知情也难逃干系,就是说王广此举是救了你们。

  可你们不但不感谢,反而还打人家,真是岂有此理。”

  “王爷,我们知错了。”

  “感谢王爷,我们知错了。”

  “是我们错怪王广兄弟了……”这些军士纷纷道。

  听得王广眼中含泪看向沈凡,感动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沈凡不在理会这些军士,看向赵应龙忽然发问:“赵大人,你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吧?”说着就观察起赵应龙的反应来。

  虽然沈凡知道赵应龙应该不知道这事,因为对朱淘利用刑已达到了极致,就算有他亲爹亲妈参与也会招的。

  不过也要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至少能吓一吓他。

  果然不出所料,赵应龙闻言大惊,毫不思索的道:“北凉王说的这是什么话,臣和这事绝无任何关联。”

  沈凡笑道:“没有关系就好,麻烦赵大人让他们都下去吧,本王还有公务要跟你说。”

  “王爷还有差事?”赵应龙忙对那些军士挥挥手道:“都下去,都下去。”

  众军士退了下去,值得一提的是,王广走的时候一直在用感谢的目光看向沈凡。

  待军士们离开后,赵应龙对沈凡道:“王爷,请内堂说话。”

  沈凡道:“不必了,这件事很急。”

  说着就将长公主的玉佩拿了出来,将要求兵部立刻派人发放病亡军事抚恤金的事说了。

  本以为这位兵部侍郎会立刻执行,可让沈凡没想到的是,赵应龙却现出犹豫的神色道:

  “王爷,按理说有公主的令牌,还有您亲自前来臣理应照办,不过您说现在就派人下去未免有些难。”

  沈凡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赵应龙道:“臣的意思是还请王爷容我两三日,等臣拿了太子令后在执行。”

  沈凡道:“为什么要太子令?”

  赵应龙拱拱手道:“王爷应该知道,早在一年前陛下就有旨意,由太子兼管吏部、礼部、兵部、刑部和工部。

  您是有丹阳公主的公主令,可如今是太子监政,这事毕竟不是户部一部的事,还请王爷体谅。”

  经赵应龙这一提醒,沈凡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可想到丹阳公主给自己玉牌时说的话,便道:“本王理解你,不过公主说先让兵部**,至于公文的事她会协调补发。”

  不想赵应龙还是一脸为难的道:“王爷还请不要难为臣。”

  沈凡眼睛一眯道:“刘大人,若本王让你立刻执行呢?”

  听到这话的刘应龙收起了刚才的谦卑劲,眼睛也一眯道:“请问王爷,是太子殿下的大还是丹阳公主大?”

  沈凡火气更大了,说道:“刘大人怎么这么不懂变通,你可知那些病亡军士的家属有多少人衣不裹腹,日盼夜盼这点儿银子活命么?”

  刘应龙道:“规矩就是规矩,还请王爷不要为难臣。”

  说完这话还挺了挺胸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看着刘应龙一副官老爷的作派,沈凡愣住了。

  按理说没有大的过节,官场上讲究的都是和光同尘,赵应龙身为兵部侍郎应该懂这个道理,怎么会做出这样过激的事?

  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几分缘由……赵应龙这是在向太子表忠心,故意为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