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犬 第23章 躯体化症状

小说:弃犬 作者:八达姨 更新时间:2025-07-23 05:01:49 源网站:2k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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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公你不是说只喝两杯,这都灌多少了!”许嘉柔架着瘫成烂泥的陆程远,“不能再喝了,人都快吐胆汁了。”

  宋谭捧着搪瓷缸子"咕咚咕咚"又闷了两口白酒,缸底磕在桌面上火星子直冒:“你们酒量太差了!”

  他手指头戳向墙角半人高的酒坛子,坛身还贴着褪色的"女儿红"红纸,“两杯,这才两杯!”

  许嘉柔薅起搪瓷缸往桌上一墩:“这哪里是杯?分明是缸!”

  老爷子两盅酒就现了原形,精气神比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还足。

  他突然站起来,老藤椅跟着"吱呀"一声直接翻了个四脚朝天,拍着桌子开始唱《四郎探母》——

  “呔!”嗓门震得房梁直掉灰,“想当年好不黯然,我好比笼中鸟,有翼难飞展——”

  咣当!

  陆程远脑门重重磕在糖醋排骨盘上,油花溅到白衬衫领口蹭满了酱渍。

  宋谭突然"啪"一掌拍在饭桌上,醉醺醺地竖起大拇指:“这、这小子靠谱!喝趴了也不闹腾,比、比你妈当年找的那个混账东西强多了!”

  哈?

  许嘉柔差点被口水噎着,“谁规定的喝醉了不耍酒疯才算老实人?”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瞪圆了眼睛,“等等......所以我的酒品是遗传的?”

  瘫在桌上的陆程远突然无意识地"嗯"了一声,醉红的俊脸贴着冰冷的桌面蹭了蹭,活像只餍足的大金毛。

  许嘉柔鬼使神差地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猛地缩回手。

  一晃神,宋谭突然踉跄着往厨房摸,“你等着,外公再开坛更好的......”

  许嘉柔眼睁睁看着老爷子抄起泡着蛇胆的酒罐,仰脖子就要往嘴里倒,“您这是要升仙啊!”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抢罐子,蛇胆"咚"地撞在玻璃壁上,吓得她手一抖。

  “陆程远!别装死了快来搭把手!”她扭头朝着餐桌喊人。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声绵长的酒嗝。

  ......

  等把宋谭按回藤椅,许嘉柔后背都汗湿了。

  刚要喘口气,宋谭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等等!”

  许嘉柔欲哭无泪,“您老消停会儿成不?”

  只见宋谭跟瞎子摸象似的扑向陆程远,双手"刺啦"一下扯开他的衬衫,一双混浊的老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后腰看,“没有......怎么会没有呢?”

  许嘉柔一把拽开老爷子:“外公你耍什么流氓!”

  宋谭食指蘸着白酒在桌面画弧线,喃喃自语:“这崽子要是林家的......嗝......怎么会没有胎记呢?”

  许嘉柔叹了一口气,拽着他往卧室里拖,“人家姓陆,陆地的陆!”

  宋谭擤了擤酒糟鼻,闷声嘀咕:“陆?没错啊,那也没错啊......”

  她咬牙切齿地把老爷子按进被窝,“您可消停会儿吧!”

  好不容易安顿好宋谭,许嘉柔瘫在门框上直喘。

  她转头看见餐桌旁醉得不省人事的陆程远,衬衫下摆卷到胸肌,露着一截精壮的腰,哪有什么胎记?

  倒是在后腰靠近脊椎的位置,有个豌豆大小的黑色纹身。

  许嘉柔鬼使神差地凑近,小心翼翼地问:“陆程远?你真喝醉了?”

  男人没吭声,她斗胆掀开了他的衣摆,指尖刚要碰到那个纹身,突然被一只滚烫的手攥住手腕。

  陆程远迷蒙的双眼里映出了许嘉柔的吃惊,明明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却还是能认出她:“许嘉柔......要验货......得加钱......”

  喝醉后的陆程远好像一只爱耍赖的小狗,少了几分平日里的高冷疏离,整个人都软乎乎的。

  他无意识地仰起头,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蒙了一层水雾,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蓬松地耷拉着,有几缕还俏皮地翘了起来,让人忍不住想揉一揉。

  许嘉柔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她疯了吧?她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陆程远,松手,我去给你煮碗醒酒汤。”许嘉柔作势要起身,结果陆程远突然像是被拔了插头似的,直接软趴趴地砸进她怀里。

  他毛茸茸的脑袋正好枕在她腿上,呼吸均匀绵长,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进入了待机状态。

  ......

  储物间闷得像蒸笼。

  许嘉柔端着蜂蜜水回来,看着陆程远乖乖躺在折叠床上昏睡,他那一米八八的身板蜷缩在小小的折叠床上,倒是有些诡异的违和。

  见他脑门上全是汗,衬衫都洇湿了,许嘉柔试了试想把人扛上楼,结果连条胳膊都抬不动。

  “先凑合一下吧。”她费力拖来一个老式电风扇,插头刚插上就听见"咔哒咔哒"的怪响。

  二十年前的破风扇摇头晃脑像中风似的,吹得人直打哆嗦,两条大长腿时不时抽搐两下。

  许嘉柔皱了皱眉,这症状好像有些不对劲,要是冷也不至于颤成这样吧?

  “陆程远,醒醒!”她蹲在旁边戳了戳他的胳膊,指尖刚碰到就缩了回来。

  她盯着陆程远苍白的脸突然灵光乍现——

  难道他这不是冷,而是躯体化症状!?

  许嘉柔读博期间跟着导师研究过一个奇葩病例:有个高三男生天天缠着女同学求抱抱,甚至花钱雇人搂他睡觉。

  后来发现这小子得的是"皮肤饥渴症"。

  因为父母离婚早,从小缺母爱,犯病时浑身起红疹子喘不上气,恶心呕吐发烧是家常便饭,严重时还会对亲密接触上瘾。

  当时许嘉柔听到"皮肤饥渴症"这个小众名词,还跟室友吐槽:“这不就是缺爱版的耍流氓?”

  结果真见到患者发作的模样,她吓得差点把咖啡泼在病历本上——

  那男生缩在导师的咨询室角落里浑身抽搐,胳膊上抓得血淋淋的,嘴里念叨着"抱我五分钟,给你五百块"。

  她原本想把这个案例写成毕业论文,连标题都拟好了《青少年亲密关系缺失的代偿性躯体化研究》。

  结果采访到第三周,男生他爸突然冲进学校,指着导师鼻子骂"你们把我儿子当精神病研究?信不信我告到教育局!"

  最后那叠厚厚的访谈记录全被男生父亲撕碎了扔进碎纸机。

  许嘉柔躲在卫生间哭了一下午——

  那可是她熬夜整理的二十万字语音转文字稿啊!

  此刻,储物间的老吊扇"吱呀吱呀"转着。

  许嘉柔心一横,解开了陆程远的衬衫纽扣扯开一看,他的胸口果然浮着大片荨麻疹,跟她记忆中那个男生发病时的症状一模一样。

  她指尖刚触到疹子边缘,陆程远突然抱着大腿抽搐着蜷缩起来,喉间含混着鼻音低声唤:“唔......麻、麻了......”

  妈妈?

  许嘉柔支起耳朵,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那就没错了,“渴肤症”患者潜意识里会把皮肤接触等同于被爱。

  难怪上次她只是抱了他一下,这人就反应那么大。

  “陆程远?”许嘉柔盘腿坐在地上,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对眼前的“病患”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嗯......”陆程远无意识地应了一声,眉头紧蹙。

  见他有了反应,许嘉柔眼睛一亮。

  她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我是你妈妈,陆程远。”

  陆程远侧身翻了个面,脸庞朝向她。

  他眼皮重得睁不开,却本能地循着声源挪动,鼻尖几乎碰到她的膝盖:“妈妈......?”

  “乖宝宝。”许嘉柔抬起手,将自己的掌心轻轻覆在他发烫的脸颊上,“这样能不能缓解你的症状?”

  陆程远的睫毛颤了颤,混沌的意识渐渐清明。

  “……”他努力聚焦视线,敛睫望向昏暗灯光下的身影。

  她的手心很温暖,指尖带着淡淡的护手霜香气。

  只是这样简单的触碰,却让他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弛下来......腿也不麻了。

  许嘉柔见他体征有所缓解,自顾自地喃喃:“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咬咬牙扑过去抱住陆程远,像搂着个巨型玩偶似的拍他后背,“这样呢?你感觉怎么样?”

  怀里的男人突然浑身僵直,汗湿的衬衫黏在她锁骨上,下巴紧紧抵在她后脖颈,清冽的体香混着白酒味喷在颈侧,“嗯……”

  “许嘉柔......”陆程远小声嗫嚅着,滚烫的掌心贴着她后腰往睡衣里钻,力气大得要命。

  许嘉柔终于明白当年那个男生为什么宁肯花钱也要索求拥抱,原来皮肤饥渴症发作时,人会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丧失理智。

  忍一忍吧,她这算是为科研献身了。

  储物间温度飙升,两人汗津津贴在一起。

  好热。

  “陆程远,你抱得太紧了......你先松松手,好不好?”许嘉柔保持着僵硬的姿势,试图抽手把风速调高两档。

  结果电风扇突然发出垂死挣扎的"嗡——",扇叶直接卡死不转了。

  储物间里变得安静起来。

  静得能听见剧烈的心跳声,"咚咚咚"地撞击着胸腔,许嘉柔已经分不清这震耳欲聋的声响究竟来自谁的胸口。

  “你......醒了吗?”她发现陆程远的眼神逐渐聚焦,试图抽身离开,“那、那就松开我吧?”

  陆程远却没有松手。

  他抬起头,鼻尖顺着她的皮肤一点点蹭过去,然后张口咬住了她柔软的耳垂:“不……这次我不会再放你离开了。”

  “什么?”许嘉柔猛然别过脸,胸口剧烈起伏,声音都在发颤。

  “我爱你,许嘉柔。”他醉酒后的嗓音低哑,就像小虫一样爬进她的耳道里,激起全身战栗,“我想要你......”

  “**啊!”许嘉柔气得一胳膊肘怼开他:“耍流氓!”

  咚——

  陆程远的后脑勺重重撞上杂物柜,发出一声闷响。

  疼痛像一盆冰水浇下,让他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

  柜子里散落的旧书砸在地上,扬起的灰尘在空气中缓缓升腾。

  他愣怔般看着许嘉柔满脸通红地跑出了储藏间,这才意识到......刚刚不是梦。

  ......

  许嘉柔像只受惊的兔子,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二楼,"砰"地甩上卧室门。

  她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着,脑子里全是陆程远滚烫的呼吸和那句带着酒意的低语。

  突然,她察觉到小腹隐约传来一阵异样。

  怎么回事?算算日子,生理期也不该这时候来啊?

  她慌慌张张冲进浴室,低头一看——

  不是姨妈。

  "轰"地一下,许嘉柔整张脸烧了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打开花洒用冷水猛冲发烫的脸颊,对着镜子狠狠拧了把大腿:“许嘉柔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不就是被咬了下耳朵吗?不就是听了句醉话吗?

  至于这么......这么不争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