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彬的死,确实让梁坤安分了许多,他对外称病,整日闭门不出。

  然而,陈平川没有松懈,谁知道这家伙憋着什么坏?

  蛮族帮陈平川拔掉邢彬这根钉子,但他们依旧是陈平川的心头大患,迟早要兵戎相见!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必须争分夺秒。

  他要打造一支能战的军队,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城防。

  否则,之前的一切心血,都将化为乌有。

  所以,现在陈平川要和赵莽好好谈谈,怎么对付蛮族。

  “赵将军,跟我说说城外那些蛮子。”

  赵莽粗糙的手掌握住温热的茶碗,脸色凝重如铁。

  “大人,边境蛮族,部落林立,其中以黑狼、秃鹫、苍鹰三部最为强大。这三部,如同草原上的三头饿狼,时刻觊觎着顺城这块骨头。”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他们的孩子自会走路起,便在马背上颠簸。弓箭是他们的玩具,弯刀是他们的手足。人人都是天生的骑士,战法剽悍,来去如风。”

  “去年秋,秃鹫部三百骑兵劫掠王家村,我派五百步卒追击,反被对方在平原上冲散,死伤过半。他们甚至不屑于打扫战场,割下耳朵便呼啸而去。”

  赵莽的声音透着一股无力。

  “我们有城墙,他们攻不进来。可我们的兵,也出不了城。没有骑兵,一旦野战,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陈平川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划动。

  “他们的弱点呢?”

  “弱点……”赵莽沉吟片刻,“当然有。蛮族崇尚勇力,信奉萨满,但各部落并非铁板一块,为了草场、水源,他们自己也打得头破血流。只不过,一旦对外,他们会立刻团结起来,很难分裂。”

  “他们的骑兵很快,弱点也是快。因为后勤补给跟不上,打不了持久战。他们也不擅攻坚,纪律性极差,冲锋时像一窝蜂,溃败时也像一窝蜂。”

  “我和他们打了十几年交道,一直没有找到克制他们的办法,唉!”

  陈平川的动作停下,他想起自己国家的历史,南宋与金国的情况和现在何其相似?

  想到了南宋,一个跨越了时空的名字,自然而然在他脑海中浮现——岳飞。

  陈平川眼睛亮起来!

  岳飞带领岳家军打败了更强大的金国,他为什么不能?

  没错,他也要打造一支能让草原狼群闻风丧胆的“陈家军”!

  “赵将军,我有个想法。”

  陈平川直起腰板,拿起沙盘上的三支小旗。

  “从明日起,打破顺城军原有编制。”

  赵莽猛地抬头。

  “所有士兵,按能力重新划分。分为三营:步兵营,弓兵营,以及……”陈平川将旗子一支支插下去,“斥候营!”

  “斥候营?”赵莽皱起眉头,“大人,我们的兵骑术远不如蛮子,战马也不如他们,派出去侦查,无异于送死。”

  “谁说斥候一定跑得快?”陈平川转过身,“他们的任务不是决战,是侦查、骚扰、破坏敌人的补给线,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插上一刀。我们要用他们的打法,来对付他们。”

  赵莽还在消化这个全新的概念,陈平川又抛出了一个更让他无法理解的命令。

  “还有,从明天开始,全军进行队列训练。”

  “队列训练?”

  “站军姿,走正步,练转向。”

  赵莽彻底愣住了,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人!列队训练走给谁看?这是战场,不是给京城老爷们检阅的仪仗队!这……这是花架子,是浪费时间!”

  他的嗓门一向不小,营帐外的士兵们听到了动静,纷纷探头探脑,窃窃私语。

  “让我们跟木头桩子一样站着?”

  “还不如多练几趟劈砍。”

  “外行人练兵,这不是胡闹吗?”

  怨气,开始在军营中蔓延。

  陈平川没有解释。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赵莽:“将军信不过我?”

  赵莽嘴唇翕动,最终还是抱拳:“末将不敢,只是……”

  “那就给我一百个人。”陈平川打断他,“挑一百个最听话的兵,一周后,我让你看到,这花架子到底有什么用。”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

  校场上,尘土飞扬。

  一边,是陈平川亲手训练的一百名士兵。

  他们沉默地站成一个方阵,纹丝不动,仿佛一百根木头。

  另一边,是赵莽挑选出的五百名精锐老兵。

  他们松松垮垮地站着,交头接耳,不时对着那百人方阵指指点点,发出哄笑。

  气氛充满了荒诞的对比。

  “大人,这……人数相差五倍,是不是太……”赵莽心中没底。

  陈平川只是举起了手。

  “无妨,演练开始!”

  随着一声令下,对面的五百人乱糟糟地呐喊着冲了过来,像一群散沙。

  而陈平川这边,百人方阵动了。

  “举盾!”

  “前进!”

  没有呐喊,只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咚!咚!咚!像一个巨人的心跳。

  盾牌组成了一面不可逾越的铁墙,长枪从盾牌的缝隙中森然伸出。

  他们没有冲锋,只是稳步向前推进。

  那五百名散兵的冲锋,撞在这面移动的铁墙上,瞬间被撞得人仰马翻。前排的人想退,后排的人想进,乱成一团。

  百人方阵没有丝毫停顿,继续推进。

  踩过倒地的同袍,踩过丢弃的兵器。

  破布包裹的枪头虽然不会造成伤害,但还是打得那些老兵油子鼻青脸肿,嗷嗷直叫。

  很快,那五百人彻底崩溃了。

  他们扔下武器,抱头鼠窜,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一百人,而是一千人!

  整个校场,鸦雀无声。

  所有围观的士兵,都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赵莽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这不是战斗,这是碾压。

  “撼山易,撼岳家军难!”陈平川喃喃自语,他只是按照岳飞练兵的方法学个皮毛,效果就如此惊人!

  心目中,岳飞的地位又高一层!

  “赵将军,现在你明白什么是‘令行禁止,步调一致’了吗?”

  听到陈平川的声音,赵莽猛地回过神,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敬畏的神情。

  他郑重地抱拳,深深一揖。

  “大人英明,末将……心服口服!”

  怀疑的冰山一旦融化,改革的洪流便势不可挡。

  陈平川趁热打铁,命城中工匠坊加班加点,打造他亲手绘制图纸的改良兵器——专门用来对付骑兵的“钩镰枪”和“麻扎刀”。

  他又引入了“叠阵”战术,长枪在前,钩镰枪在后,弓弩手再后,层层递进,环环相扣。

  赵莽看过一次演练后,抚着胡须连连赞叹,觉得这套战法,大有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