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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九,是这个方向吗?”楚玄逸放慢马速,与阿九并行。

  阿九闭着眼睛,小巧的鼻子在清冷的夜风中轻轻地嗅着。

  “嗯……”她点了点头,伸出小手指着前方一片山脉轮廓,“就在那边……味道越来越浓了。”

  萧煜催马赶了上来,皱着眉头问道:“什么味道?我怎么什么都闻不到?”

  他闻到的,只有夜间的露水和泥土的气息。

  “不是鼻子闻的,”阿九认真地解释道,“是用……用心闻的。有一种味道,很像我家里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下过雨之后,树皮湿湿的味道。还有……还有一点点像娘亲给我做的桂花糕,甜甜的……但是……”

  她的小脸突然垮了下来,声音也低了下去。

  “但是里面,还有一种味道……冷冰冰的,像冬天没烧旺的炉子,呛人的烟味……还有……还有像地窖里放了很久很久,已经坏掉的萝卜的味道……很难闻……”

  家的温暖,与死亡的冰冷。

  亲切,与恐惧。

  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诡异地交织在一起,让阿九感到既熟悉又害怕。

  楚玄逸和萧煜对视一眼,心中都沉了下去。

  他们几乎可以肯定,阿九闻到的,就是林家祖地在被灭门之后,残留至今的气息。那温暖的味道,是林家世代血脉留下的印记;而那冰冷腐朽的味道,则是当年那场惨烈屠杀留下的,不散的怨气与死气。

  “全员戒备!”萧煜猛地一抬手,“前方情况不明,收缩阵型,保护好国师和阿九姑娘!”

  “是!”

  二十名玄甲卫立刻变换队形,将楚玄逸和阿九牢牢护在最中心,如同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

  随着他们越发深入山区,周围的环境开始发生了肉眼可见的诡异变化。

  一条被落叶和腐殖质覆盖的林间小径,道路两旁的树木变得越来越扭曲,树干上布满了疙瘩和裂纹,像一张张苍老而痛苦的人脸;光秃秃的树枝在夜风中张牙舞爪,如同垂死之人伸向天空的枯槁手臂。

  最诡异的是,周围的虫鸣鸟叫全都消失了。

  整个山林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们一行人的马蹄声和呼吸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

  “不对劲……”一名玄甲卫的老兵,警惕地环顾四周,低声对同伴说道,“太安静了,连只兔子都看不到,这地方邪门!”

  就在这时,一缕缕灰白色的雾气,毫无征兆地从林间的地面上升腾而起。

  片刻功夫雾气便越来越浓,越来越厚,如同翻滚的浓烟,将整个队伍都吞噬了进去。

  能见度,瞬间降到了不足三尺!

  “停!”萧煜立刻勒住缰绳,厉声喝道。

  马匹似乎也感受到了这雾气中的不安,纷纷打着响鼻,躁动不安地刨着蹄子。

  “这是什么鬼雾?!”萧煜伸手在面前挥了挥,那雾气却如同有生命一般,黏稠而湿冷,根本挥之不散。

  “这不是普通的雾。”楚玄逸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这是地脉中泄露的死气,与此地的阵法残余力量混合后,形成的‘迷魂瘴’。它能侵蚀人的心神引动幻象!”

  他话音未落,阿九的小手就紧紧抓住了他的袖子。

  “大人……我……我有点冷……”

  楚玄逸低头看去,只见阿九的小脸煞白,嘴唇都在微微发抖。

  “而且……这雾的味道,好奇怪……”阿九吸了吸鼻子,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它好像在……在对我说话……”

  “说什么?”楚"玄逸立刻追问。

  “它说……‘回家了’……”

  楚玄逸心中一凛,立刻催动灵力,在阿九周身布下一道淡金色的护罩,将那灰色的雾气隔绝开来。

  “阿九,别听也别信,守住心神跟着我,知道吗?”

  “嗯!”阿九重重地点了点头。

  “啊!!!”

  就在这时,队伍的侧翼,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惨叫!

  “敌袭!有敌袭!”

  一名玄甲卫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对着身旁空无一人的地方疯狂地劈砍起来!

  “**!你们这群乌骨族的杂碎!**!”

  他的双眼赤红,面目狰狞。

  “陈七!你疯了?!”他身旁的同伴大惊失色,连忙上前试图夺下他的刀。

  “滚开!别挡着我杀敌!你看!他们就在那!好多人!穿着黑袍,脸上画着鬼画符!他们要过来了!”那个叫陈七的士兵,指着浓浓的灰雾,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放屁!那里什么都没有!”

  萧煜脸色铁青,怒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制住!”

  两名玄甲卫立刻扑了上去,一人抱腰一人锁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发狂的陈七按倒在地。

  “放开我……将军……救我……他们……他们的手好冷……要……要钻进我的身体里了……”陈七还在疯狂地挣扎,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玄逸!”萧煜看向楚玄逸。

  楚玄逸面色不变,从怀中取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并指如剑,在上面迅速画下一道金色的符文。

  “敕!”

  他屈指一弹,那符纸便化作一道金光,精准地贴在了陈七的额头上。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碰到了冷水,一股黑气猛地从陈七的头顶冒出,随即消散在空气中。

  而那发狂的陈七,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的血红迅速褪去,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软软地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我刚才……怎么了?”他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同伴。

  “你差点把老子当成乌骨族给砍了!”他的同伴心有余悸地骂了一句。

  所有人都心头一寒。

  陈七是他们之中意志最坚定的老兵之一,连他都在短短片刻间就中了招,这片灰雾的诡异和可怕,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这还只是开始。”楚玄逸冷冷地说道,“迷魂瘴会勾起每个人心底最深的恐惧和执念。你们在北境杀人盈野,心中煞气最重,也最容易被引动。所有人收敛心神,咬住舌尖保持清醒!若有异状,立刻出声!”

  “是!”众人齐声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