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时闻君深吸一口气,平复下翻涌的情绪,客气又礼貌地cue流程,不想再浪费时间。

  “师妹别急……哦不对,我怎么还叫师妹,该改口了呢。时闻君,既然你已被逐出宗门,这身弟子服也一并留下吧。”

  时闻君猛地抬头,对上高娄不怀好意的目光,满心满眼都是按捺不住的杀意。

  这小**,欺人太甚!

  下一秒,熟悉的威压兜头罩下,压着时闻君慢慢低头,脊背也寸寸佝偻,直到像野犬蜷缩成一团。

  “语儿,你去除了她的服制。”

  时闻君面对高盈语脸上抱歉手上粗鲁的动作,连指尖都动不了分毫,只能任由外衣被剥落。

  中衣垂在地上,染了尘污。

  和时闻君被肆意践踏的脸面和尊严没什么两样。

  “滚吧。以后离高家人远远的,否则别怪老夫不讲情面。”

  高桥连眼角都不屑于留给时闻君,捋捋胡须仙气满满的御剑离开。

  高盈语兄妹执意相送,架起时闻君就走,不容她拒绝。

  时闻君已经冷静下来。

  高家兄妹虽然存了羞辱人的心思,却还是选了一条偏僻无人的小路,将时闻君从小门推出。

  可见,高家人的行为到底不敢翻在明面上。

  想来也是,万剑宗贵为第二大宗,最是推崇养蛊一样的竞争模式。这种破坏选拔根基的做法,不太会被宗门高层认可。

  并非宗门授意,又不为宗门所容,那后边就好办多了。

  时闻君在心里翻开记仇账本,加粗加大加红地记录——生死大仇 1。

  时闻君用为数不多的灵力,掐了除尘诀,又正了正衣冠,捂着心口快步离去。

  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半块灵石都没给她留,这是要把她往死路上逼。

  她得尽快找到落脚之处。

  得先活下去,才能去谈未来……

  …………

  正午的太阳灼烧着大地,热气蒸腾又扭曲。

  时闻君啃了一口噎人的干粮,舔舔下唇的裂口,用粗布衣袖沾了沾汗,拍拍脸颊让自己打起精神,轻轻呼出口气。

  终于要到了。

  这一个半月来,时闻君用竹编背篓换了粗布麻服、草鞋和干粮,翻山越岭,硬靠双腿和练气期的微薄灵力,赶到河街城。

  被人赶,被妖追,与兽斗,还差点被邪修捉去做炉鼎。

  师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师祖的洁癖和强迫症都快被治好了,除尘诀也没精力掐了,半点都体面优雅不起来了。

  师祖憋屈,在心里默默给高家人再记上一笔!

  时闻君看看天色,又打听了下方向,举步向呜呜泱泱挤着排队的队列走去。

  足足两个时辰,时闻君才排到内城门口登记处。

  “时闻君,水火双灵根,精纯度95、98,练气九层,准进!居所划分黄字区一区!”

  时闻君握紧爱的号码牌,跟随杂役来到分配的小屋。

  不到二十平的面积,满满当当塞着四张床塌和两张桌案,塌上搁置着打坐用的蒲团。

  逼仄拥挤的环境,放在以前,时师祖绝对挑三拣四,嗤之以鼻。但现在,时闻君觉得能遮风挡雨,相当不错。

  时闻君接过杂役递来的布袋,掂了掂,轻飘飘的,估计只有几块小灵石。

  杂役简单介绍着联盟的基本情况,资源兑换和任务领取场所,以及人员晋级途径。

  时闻君听得认真,到最后还是无意间溜了号。

  散修联盟,归一盟。

  她还算熟悉的地方。

  时闻君被逐出万剑宗,之所以没有选择自己的原宗门滞云谷,反而选了名门望族不太看得上的草根联盟,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一来,归一盟管理机制比较松散,比正规宗门更适合她这种宗门弃子。

  二来,归一盟鱼龙混杂,更方便她掩人耳目,隐藏师祖的身份,省得在她有自保之力前被魔族寻仇。

  三嘛……老熟人一手组建的联盟,哪怕乱了点,她也信得过。

  时闻君向杂役礼貌道了谢,将蒲团放在床尾,蒙头大睡。

  一个多月的奔波,随时提心吊胆,稍有疏漏就有性命之忧。

  她的身体和精神已经撑到了极限,急需大睡一场,来缓解身心疲惫。

  等时闻君强迫自己醒来,睁眼一看,天已经擦黑。

  她的对床和对角的床榻都还空着,大概是出任务去了。与她同侧的另一床榻上端坐着一名女修,正在吐纳打坐。

  时闻君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出门,直奔典兑处。

  时闻君看了看典兑处的明码标价,心疼地捂了捂荷包。

  不贵,甚至可以说是物美价廉,可她还是不太能买得起。

  “道友,可还有再实惠些的符纸?”

  杂役看着时闻君的衣着和干瘪的荷包,摇了摇头,没有讥讽,只是默默地收拾纸笔,用实际行动表示这笔生意不谈了。

  时闻君眼疾手快地按住即将被拿离柜台的符纸,表情真诚地讨价还价:

  “道友莫急,这些我要的。就是……能不能再送我一张符纸?”

  时闻君脸上笑嘻嘻心里苦哈哈。

  遥想当年,师祖也算是挥金如土惯了的,更何况她想要的东西,自有大把的人卯足了劲送到她眼皮子底下,哪过过这种抠抠索索狗腿赔笑的日子。

  时闻君一番软磨硬泡,如愿多收了一张符纸和一记白眼,兜着纸笔踏上归途,心里又给高家记了一笔。

  回到小屋,时闻君将符纸铺好,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悬腕提笔,如临大敌。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时闻君愣了愣,又将笔放回原处,托着下巴目光涣散。

  最初级的御风符,怎么画来着?高级符箓画多了,不常用的还真被激地大脑一片空白……

  提笔忘字,你看这事闹的……

  师祖又来到典兑处,隔着柜台观摩紧俏商品——各种初级和中级符箓。

  尘封地记忆重启,时闻君以视线为笔,临摹两次,与记忆中少女临窗苦练的身影重合,**热爱一如当年。

  时闻君步履如风,行色匆匆,回到小屋提笔挥墨一气呵成,笔锋收回带起一阵金光。

  一笔成符。

  时闻君连画十多张,直到再榨不出半点精神力,才收拾桌面,将符箓宝贝地压在蒲团下,打坐修炼。

  夜深人静,时闻君正修炼得忘我,忽然感觉有人轻轻掀她蒲团。

  时闻君猛地睁眼伸手一抓,握到一支包裹在黑衣下的手腕。

  来人一看被抓个正着,手骨一缩拔腿就跑,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老手。

  时闻君掀开蒲团,符箓已经移位了。

  时闻君大为震惊。

  知道归一盟可能会有点子乱,没想到……

  居然有人半夜三更不睡觉不打坐,摸过来偷符箓!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