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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山谷之中的低处,是为洼。

  李家洼就在两座小山包中间。

  此时,这座小庄子的的轮廓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死气沉沉。

  村口本来用来挂着酒幌的歪斜木杆上,挂着的残破布条在风中无力地飘荡,远远望去,像一面不祥的招魂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焦糊与腐烂的恶臭,随着风一阵阵飘来,令人作呕。

  王六死死盯着村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瞪裂,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悲痛而剧烈颤抖。

  他认得那杆子,也认得杆子下那片被血浸透的焦黑土地。

  “东家…就是那儿…我姑姑一家…”

  王六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抠出来的。

  张永春面沉如水,铝合金盔甲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却压不住他眼中翻腾的怒火。

  他抬手,做了个“止步”的手势。

  身后,训练又成的何木生带领的护商队立刻半蹲,包铁杆棒拄地,腰间的短刀微微出鞘,动作整齐划一,形成一道沉默的靛蓝防线。

  另一侧,李小棍和他手下的山民汉子则如同蓄势待发的野兽,低伏身体,动作虽然满了半拍,可眼神爷锐利地扫视着前方村落。

  一个个手中的螺纹钢鞭和反曲尼泊尔刀紧握,校服上的白杠在土色背景下格外醒目。

  “棍子,带三个好手,摸过去看看情况。

  小心陷阱,探明匪徒位置和人数。”

  张永春的声音压得极低。

  “是!”李小棍应声,点出三个最精悍的山民护商队员,四人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借着土坡和枯草的掩护,向村口匍匐而去。

  对于这些山民来说,打猎的时候都要有隐藏脚步声的能力。

  而此时,张永春给他们每个人发的那双踩屎运动鞋,更让他们的脚步声变的低了许多。

  其实张永春都不用无人机,哪怕是用望远镜都能看见。

  但是该锻炼还是要锻炼的。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

  剩余山民们粗实的呼吸清晰可闻。

  张永春则眯起眼,目光越过村口,似乎是因为正午了,那股恶臭法尔越发浓烈。

  没过多久,李小棍就带着人脸色铁青地回来了。

  他强压着呕吐的本能,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东家,村里确实有动静。

  人不多,大概三十来个,散在各处破屋里。

  村中间…呕”

  他干呕了一下。

  “村中间有口大锅…底下…底下还烧着火…旁边…旁边堆着…堆着白骨和人皮…”

  饶是见惯了厮杀的李小棍,说到这里也忍不住再次干呕了一下。

  王六发刚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嚎,这边嘴都没来得及张开,就被三斤半啪一下跟嗯小鸡子一样的摁到了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张永春眼中寒芒暴涨。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刘多赶着的、用油布盖得严严实实的牛车:

  “把东西卸下来!”

  刘多和几个护商队员迅速掀开油布,露出里面雪亮无比的..

  扎甲!

  四十套扎甲整整齐齐堆在两辆牛车上,当然,不是完整的甲胄,只是单纯的两档甲,前后两条。

  但是这对于这些流匪来说,就已经够了。

  “着甲!”

  一声令下,瞬间护商队的汉子们便动作了起来。

  很快,四十个披甲的精锐就站在了张永春身边。

  “把东西拎上来。”

  点了点头,张永春一摆手。

  很快,一辆手推车上的油布被掀开,露出整齐码放的绿色玻璃瓶。

  “棍子,你的人,一人拿两个!”

  那琉璃的瓶口塞着布条,一股浓烈的火油和酒精混合气味散发出来。

  虽然现代的火药管制很严格。

  但是莫洛托夫鸡尾酒这东西的制作材料却根本不需要多费事,你找个加油站都能买到。

  柴油,汽油,煤油,一比一比一,咔咔一兑,就是简单的杀人武器。

  所有李小棍手下的山民护商队都听着张永春的话,每个人都来领了两个燃烧瓶。

  “听着!”

  张永春的声音冷酷的如同梭哈时候的你。

  “何木生,你的人,就用这个!把他们往村中间赶,动静要大!”

  随后,他又转向一旁的李小棍。

  “李小棍,带你的人,从侧翼摸进去,等他们乱起来了,充进去,见人就杀,一个不留!”

  他指着燃烧瓶。

  “不要给我省东西!”

  “往有人的破屋和那口锅给我狠狠砸!重点照顾聚堆的畜生!”

  然后,他又看着地上吃土都快吃饱了的王六,开口道:

  “王六,你跟着我,给我指认领头的!”

  “明白!”

  李小棍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凶光毕露,低吼一声:

  “兄弟们,跟我走!给死去的乡亲报仇!”

  几十个山民如同离弦之箭,分成数股,借着残垣断壁的掩护,迅猛地向李家洼两侧包抄而去。

  几乎在同时,村内瞬间就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和愤怒的咆哮!

  数瓶燃烧瓶直接被点燃,顺着山谷居高临下的就甩了进去。

  这东西作为二战时期著名的反坦克武器,主打一个粘性大覆盖范围广。

  训练他们投掷的时候,张永春都是专门先让他们用水罐投掷,直到掷出之后身上不沾水为止。

  这些山民本来就有投石的本事,这一下更是如虎添翼。

  一个流匪正在屋里拿着一根木头签子剃着嘴里米肉的肉丝。

  这米肉吃多了,还真是想吃吃正经的粮食。

  可惜,这庄里的粮食都被老大收集走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就看见一个东西直接穿透了破茅草屋的屋顶。

  扒拉!

  那东西直接掉在了地上。

  啪啦!

  然后,还弹了一下。

  咔嚓!!

  玻璃瓶碎裂声清脆刺耳,那瓶子瞬间就碎成了一地的液体!

  紧接着——

  “轰!轰!轰!”

  橘红色的火焰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冲天而起!

  粘稠的燃烧剂四处飞溅,瞬间点燃了流匪的衣物、头发,点燃了破屋的茅草顶和木柱。

  火焰猛烈燃烧,发出噼啪爆响,空气中那股恶臭瞬间被刺鼻的焦糊味和酒精燃烧的气味取代。

  被火焰吞噬的流匪发出非人的惨嚎,满地打滚,却无法扑灭身上粘稠燃烧的烈焰。

  而这种情景,出现在每一个房间中。

  “啊——!火!火啊!”

  “我的眼睛!我的脸!”

  “救命!冯爷!救…”

  一瞬间,这里已经是一片修罗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