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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国府的天,彻底乱了。

  内,有吴嬷嬷领着一众被裁仆役的家属,在荣庆堂前,哭天抢地,声讨贾环“不敬长上,冷血无情”。

  外,有几十号贾氏旁支的族人,手持“血书”,气势汹汹地堵在宗祠门口,痛斥贾环“数典忘祖,刻薄寡恩”。

  两股势力,遥相呼应,一时间,声势浩大,竟是将贾环,塑造成了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家族公敌!

  而在这两股明面上的反对势力之后,一股更阴险,也更恶毒的暗流,也开始在府邸那最阴暗的角落里,疯狂地滋生蔓延。

  那些,在贾环的新规之下,利益受到了最严重损害的管家们,终于,坐不住了。

  赖大、林之孝、单聘仁……

  这些,在过去几十年里,早已习惯了,从采买、工程、田租等各个环节中,大肆捞取油水的老油条们,如今,被贾环彻底断了财路!

  这,比杀了他们,还让他们难受!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他们对贾环的恨,早已深入骨髓!

  之前,他们畏惧于贾环的雷霆手段,不敢轻举妄动。

  可如今,眼看着吴嬷嬷与旁支族人们,同时发难,他们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名为“机会”的味道。

  “不能再等了!”

  一处隐秘的、位于后罩房的下人房舍之内,赖大,这个荣国府的管家头子,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顿,那双总是带着几分谄媚的三角眼里,此刻,满是怨毒的凶光!

  “那环老三,如今,已是四面楚歌!我们若是,再不趁此机会,将他,彻底拉下马!等他,缓过这口气来,下一个,要被清算的就是我们!”

  “赖总管说的是!”

  一旁的林之孝,也跟着附和道,他的脸上,满是忧虑,“我听说,那小子,最近,又让凤辣子,成立了一个什么‘审计小组’,说是要,清查府里,近十年的内外账目!这……这摆明了,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啊!”

  “十年?”

  在座的其他几个管事,闻言,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的**底下,哪个,是干净的?

  这要是真查起来,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抄家下狱!

  一股,名为“恐惧”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所以,我们,必须,让他倒台!”

  赖大的声音,变得阴狠而恶毒,“而且,要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可……可我们,该如何是好?”

  一个管事,有些畏惧地道,“那小子,如今,圣眷正隆,连老祖宗,都护着他……”

  “哼!”

  赖大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最阴险的算计,“明着来,我们自然是斗不过他。可我们,可以在背后给他捅刀子!”

  他压低了声音,那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嘶嘶作响。

  “我们,要散布谣言!”

  “就说,他贾环,之所以,要裁撤老人,断绝旁支,不是为了什么‘开源节流’!”

  “而是,他要,将这省下来的银子,都吞到他自己那一房里去!是要,将这偌大的家产,都变成,他和他那个狐媚子娘,赵姨**私产!”

  “我们还要说,他,之所以,处处针对宝二爷,就是因为,他嫉妒!他恨!他恨宝二爷,是嫡子!是主子!”

  “他,是想将宝二爷,彻底踩在脚下!是想,将他,赶出这个家!”

  “最后,我们还要说,他,之所以,这么做,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将他那个下**的、**妇一般的娘,赵姨娘,给扶正!要让她,来当,我们这荣国府的当家主母!”

  轰!

  这,是一套,何其恶毒,何其阴险的连环毒计!

  它,不讲道理,不摆事实!

  它,只诛心!

  它,精准地,抓住了这个时代,最敏感,也最致命的几根神经——嫡庶之别!

  妻妾之争!

  财产之私!

  这每一个点,都足以,让那些,本就对贾环心怀不满的旧势力,彻底疯狂!

  “高!实在是高啊!赖总管!”

  在座的管事们,无不抚掌大赞,那眼神里,满是,对赖大这等阴损计谋的由衷“钦佩”!

  “光我们说,还不够!”

  赖大的眼中,闪烁着更恶毒的光,“我们,要让所有的人,都这么说!我们要让这整个荣国府,上上下下,都传遍,他贾环,是个不忠不孝,意图谋夺家产,戕害兄长,扶母上位的白眼狼!”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我就不信,这等谣言,传到老祖宗,传到老爷,尤其是,传到王夫人的耳朵里,他们还能坐得住!”

  “到时候,不用我们出手,光是这府里的口水,就足以将他贾环给活活淹死!”

  一场,针对贾环的最恶毒的舆论战,就此,悄然拉开序幕!

  短短一日之内。

  那些,被赖大等人,精心编造的谣言,便如同长了翅膀,传遍了荣国府的每一个角落。

  从管事们的饭桌,到丫鬟婆子们的闲聊,再到那些,最喜欢搬弄是非的长舌妇的口中……

  贾环的形象,被迅速地妖魔化了。

  他,不再是那个力挽狂澜的“贾家麒麟儿”。

  而是,成了一个,心机深沉,手段毒辣,一心只为自己和生母谋私利的阴谋家。

  甚至,连那远在佛堂之内,一心“吃斋念佛”的王夫人,都听到了风声。

  “什么?”

  当周瑞家的,将外面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添油加醋地学给她听时,王夫人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病态苍白的脸上,瞬间,涌起了一股病态的潮红!

  “他……他竟敢……他竟敢,打宝玉的主意?”

  “他竟敢,妄想,让赵氏那个**人,扶正?”

  一股,被压抑了许久的,极致的愤怒与恨意,瞬间,冲垮了她那颗,本已心如死灰的心!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

  她,若是再不出手,那这个家,就真的要被那对下**的母子,给彻底翻了天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阴狠的厉芒!

  她对着周瑞家的,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近乎于命令的语气,吩咐道: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你,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问。”

  “你就替我,送一碗,我亲手熬的,燕窝粥,过去。”

  “我倒要看看,她王熙凤,如今,究竟是姓‘王’,还是,姓‘贾’!”

  “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是站在我这个亲姑妈这边,还是,站在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那边!”

  这,是一次,最直接,也最不加掩饰的,试探!

  与,逼迫!

  王夫人,要用这碗燕窝粥,去逼着王熙凤,这个如今,手握实权的管家奶奶,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最终决战之中,做出,最后的站队!

  而此刻,那场由仆役们发起的示威,也已经,彻底失控。

  吴嬷嬷,在成功地,煽动了所有人的情绪之后,竟真的,领着一大群人,哭喊着,冲到了荣庆堂的门口!

  她们,要当着贾母的面,与贾环对质!

  与此同时,那些手持“血书”的旁支族人,也气势汹汹地,堵住了贾环的去路!

  他们,要在这列祖列宗的牌位之前,审判这个,“大逆不道”的子孙!

  内忧,外患。

  明枪,暗箭。

  一张,由旧势力,精心编织的,天罗地网,已经,彻底张开!

  而贾环,这个,所有矛盾的焦点,所有风暴的中心,此刻,正独自一人,站在那空无一人的广场之上。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的惊慌。

  只有,一片,冰冷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他看着,那两拨,正从不同方向,朝着他,汹涌而来的,愤怒的人潮。

  他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嗜血的冷笑。

  “终于,都跳出来了。”

  “也好。”

  “省得我,再一个一个地去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