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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刚刚,答应过我什么?”

  林黛玉那轻得如同梦呓,却又重逾千斤的声音,在死寂的书房之内缓缓回荡。

  那名手捧着八百里加急密信的心腹,早已被眼前这诡异的一幕给彻底镇住了!

  他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那额头之上,早已是冷汗涔涔!

  他,不明白。

  他,完全不明白!

  为何,平日里,那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弱不禁风的林姑娘,此刻,竟敢,用这种近乎于“大逆不道”的方式,来阻拦三爷处理这等,足以,决定北境战局的军国大事?

  贾环那双本已黯淡的眸子,再次,强行凝聚起了一丝属于决策者的锐利精光。

  “黛玉,别闹。”

  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此事,事关重大,非同儿戏。一刻的耽搁,都可能,导致全盘皆输。”

  可回应他的,不是退让,也不是争辩。

  而是,林黛玉那,比窗外寒冬,还要,冰冷三分的眼神。

  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用她那单薄的,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的纤弱身影,如同一座,无法撼动的冰山,死死地,挡在了那封,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密信之前。

  那是一种,无声的,却又,最决绝的对抗。

  “你!”

  贾环那颗,早已被算计与权谋,给磨砺得坚硬如铁的心,在这一刻,竟是,不受控制地,燃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他,不能理解!

  他,也无法接受!

  他,猛地,用手撑住身下的书架,竟是想要,强撑着,站起身来!

  “把信,给我……”

  可他的话,还未说完。

  “咳……咳咳……咳咳咳……”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百倍的剧烈咳喘,便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那早已是,脆弱不堪的胸膛之上!

  他那刚刚才勉强挺直的腰杆,骤然一软!

  整个人,便如同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蝴蝶,再次,狼狈不堪地,滑倒在了那冰冷的地面之上!

  他那张本就病态苍白的脸,此刻更是没有了一丝一毫的血色,那剧烈的咳喘,让他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浑身上下,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现实,以一种,最残酷也最不容辩驳的方式,将他那,最后的一丝,名为“掌控”的骄傲,给彻底地,击了个,支离破碎!

  他,彻底地,认清了。

  自己,是真的,不行了。

  那名心腹,早已被眼前这,血腥而惨烈的一幕,给彻底吓傻了!

  他“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而林黛玉,看着他那,痛苦挣扎的模样,那双,早已被泪水,洗刷得异常明亮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的怜悯,也没有半分的软弱。

  只有,一片,近乎于残忍的,冰冷的平静。

  许久,许久。

  那足以,将人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剧烈咳喘,才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贾环,靠在那冰冷的书架之上,大口地喘息着,那双,本还燃烧着怒火的眸子,此刻,已然,彻底地,黯淡了下去。

  只剩下,一片,空洞的,死灰。

  他,输了。

  输给了,自己的身体。

  也,输给了眼前这个,用自己的性命,来与他,对峙的少女。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那只,本还想要,去夺取密信的,苍白的手,无力地,垂下。

  他,对着林黛玉的方向,轻轻地,摆了摆手。

  那动作,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疲惫与……妥协。

  “你……来。”

  林黛玉,没有半分的犹豫。

  她,上前一步,从那个,早已是,噤若寒蝉的心腹手中,接过了那封,重逾千斤的密信。

  她,没有半分的避讳。

  她,就那么,当着贾环的面,用那,纤细的,却又异常稳定的素白的手,撕开了那,用火漆,密封得严严实实的信封。

  她的目光,在那张,写满了,潦草而急促的字迹的信纸之上,飞速地,扫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拉长。

  整个书房,死一般的寂静。

  静得,只能听到,贾环那,微弱而急促的,如同破败风箱般的喘息之声。

  他看着她。

  看着她那张,本还带着几分清冷孤傲的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在一点一点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越来越凝重,越来越冰冷的,肃杀之气!

  终于,她,读完了。

  她,没有惊慌,也没有失措。

  她只是,缓缓地,将那张,足以,决定北境阳谋成败的信纸,重新,折好,小心翼翼地,收入了自己的袖中。

  然后,她转过身,在那一片,充满了药香与血腥气息的,死寂的氛围之中,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的语气,向那个,早已是,油尽灯枯的少年,转述了那,足以,让天地为之色变的惊天变故。

  “我们的阳谋,出现了,致命的破绽。”

  她的声音,平稳而清晰,不带半分的波澜,却又,重逾千斤。

  “局势,已然,失控。”

  贾环那双,本已黯淡的眸子,瞬间,重新凝聚起了一丝,属于决策者的锐利精光!

  “怎么回事?”

  “北静王,水溶。”

  林黛玉,缓缓地,吐出了一个,让贾环那颗,早已是,千疮百孔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沉入谷底的名字。

  她看着他,那双,早已被泪水,洗刷得,异常明亮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的感情,只有,一片,近乎于宣判般的,冰冷的死寂。

  “他,突然,出现在了北境。”

  她顿了顿,缓缓地,吐出了那句,足以,将他们之前,所有努力,都彻底推翻的,最终的绝望。

  “他,不仅,破了我们,针对吴达的布局。”

  “更是,反将一军。”

  “我们的人,如今,已尽数,被他,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扣押!”

  “陷入了,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