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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清漪到达鹳雀楼包间时,沈砚卿已经在包厢内坐着了,他坐在靠窗位置,一双凤眸紧盯着下方。

  见她过来,沈砚卿这才回过神,笑着开口:“骠骑将军许久不见,还是这般英姿飒爽。”

  “你少贫嘴。”

  苏清漪没好气的笑着,将斗笠一把摘下放在一旁。

  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莫名被抹平了许多。

  底下说书人正讲着苏清漪年少成名的那一战,因为昨日的事情,华缨趁机让人将苏清漪年少时的功绩又宣扬了一番。

  不曾想,记着苏清漪的百姓还有许多,将苏清漪以前如何骁勇善战,对待百姓如何爱护之事宣传的大街小巷人尽皆知。

  现在,就是三岁小儿都知道苏清漪的事迹。

  苏清漪放松下来,坐在沈砚卿对面。

  “今日前来,只是想问问你当年之事。”

  “就是你想的那样。”

  沈砚卿没有犹豫,苏清漪却怔愣片刻。

  “我都没说是什么。”

  “你我都知道,此次不利于你的流言是因为何人,可,这次流言的主要推手,真的只有他们二人么?”

  沈砚卿直起身子,苏清漪定定与他对视良久。

  “那当年我父母兄长的死,是否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我没有切实证据,但,八九不离十。”

  苏清漪闭上眼,想起自己牙牙学语时,父母兄长围绕在自己身边时的模样。

  其实对于父母兄长的面容,她早已模糊,可他们在她身边时候的温暖,是谁也代替不了的。

  鼻尖酸涩涌来,苏清漪强压着,没有流泪。

  “我真蠢,这么些年一直以为自己大仇得报,不曾想,竟让真正的仇人快活了这么多年,早知道,我要是早知道,便在那时,一刀将他斩了!”

  “你那时也只是个孩子,又怎能知道这么多内幕。”

  沈砚卿抿唇。

  “如今这情形,表面上我风光无限,可那人恐怕早已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苏清漪深吸一口气,“我想,若是我脱离那人的掌控,早早的远离京城,是不是……”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沈砚卿摇头。

  “为什么?”

  苏清漪不理解的皱眉。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会在当年偏偏选了萧凌骁当夫婿?”

  沈砚卿双眸定定的望向苏清漪,苏清漪的心顿时漏了一拍,她下意识躲避沈砚卿的目光。

  “当年,我只是觉得萧凌骁很适合当我的夫婿,所以……”

  似是看出苏清漪的窘迫,沈砚卿轻笑一声。

  “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想说,为什么,萧凌骁一个七品的武官能出现在你面前。”

  苏清漪目光瞬间冰冷,是啊,当年在她身边晃悠的夫婿人选可不少,每一个地位都比当年的萧凌骁强上百倍。

  按照那些人的性子,对地位相当的人都是隐隐较劲之势,又怎会放任萧凌骁在自己的身边?

  除非,是有人刻意授意……

  “看来,我接下来要见的应该不止你一个。”

  苏清漪站起身,沈砚卿淡淡开口,“不看出戏再走么?”

  “什么戏?”

  苏清漪顿住脚步,就见沈砚卿往窗户外看。

  她眸底闪过一丝兴味,几步上前,就见窗户下对着的是京城最大的赌坊。

  赌坊内嘈杂的声音传的大街小巷都是,引得路边的人频频回首去看,没过一会儿,赌坊内就被扔出来两个人。

  一个,是赌坊的管事,另一个则是坐庄的庄家。

  只见底下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搂着一个娇媚女子出来。

  那少年身着丝绸锦缎,手上拿着一把折扇,冷声对被扔出来的管事和庄家开口。

  “出千出到你小爷我身上,你们是真不想活了!”

  “来人,给我打!”

  那少年是淮安王最小的儿子梁景,京城有名的纨绔,旁人见了都会绕着走的存在。

  路人议论纷纷,都在好奇这赌坊怎么就惹了这样一尊煞神。

  赌坊的管事吓白了脸,对着梁景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小的一时糊涂,梁公子饶命啊,小的,小的这就将梁公子您的钱全部还给您。”

  “还请梁公子大人有大量,饶过小的吧!”

  梁景的纨绔名声那是远近闻名的,管事知道,梁景是真的能做出让人活活打死自己的事。

  “哼,光是还我的钱哪够?”

  梁景冷笑一声,“来人,给我搜!”

  管事一听这话,立刻白了脸,“梁公子,不可啊!”

  他跪着挪到梁景的脚边,却被梁景一脚踹开。

  “滚!”

  底下人迅速搜起来,庄家见此,当即瘫软倒地。

  原本躲在账房的萧凌骁,也顾不上许多,从后门溜走。

  不一会儿,赌坊就被搜出来几十万两,梁景看着这一箱箱的钱财不由得咂舌。

  “你们赌坊真是够黑,走!去京兆府尹,小爷报官去!”

  “梁公子!这些都可以给您,您不要报官啊!”

  管事的一听这话顾不得许多,这些钱损失是小,但若是报官,事情便不会那么简单就善了。

  “你是在贿赂小爷咯?”

  梁景冷了脸,“你明知今年春闱小爷要应试,却还要如此说,你是想要让旁人觉得,小爷必将是个**不成?”

  管事的连忙摇头,被梁景搂在怀中的女子也变了脸色。

  “梁公子,莫要动这么大的气,这管事的也是一时口不择言。”

  那女子扬起一个笑,对梁景轻声细语起来。

  “这些银两也不过是管事的赔偿您的,算不得什么贿赂,您拿了就是了,只是您今年春闱,闹这么大,对您的名声也不好。

  “得饶人处且饶人,和管事的结个善缘,这事便这么了了也算圆满不是?”

  梁景冷冷的瞥着那女子,随后他冷笑一声,将女子从自己的怀中扯出来。

  “怪不得我一来你这,你就撺掇着让我来这玩几把,感情你是和这赌坊联起手来,要给我下套啊!”

  “还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就是你看事情败露,怕牵扯到你,就来劝我将这事揭过么?”

  女子惨白着脸色,想要解释,梁景却丝毫不给机会。

  “我告诉你,没这个可能,今天这个官,小爷我报定了!”

  梁景说罢,便挥手让人将那几箱钱财搬去京兆府,接着,他便吩咐留下的几人,将赌坊里里外外都砸了一通。

  “你早就知道?”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苏清漪诧异看向身旁的沈砚卿。

  沈砚卿轻笑一声,“嗯。”

  苏清漪转头,“赌坊的出千方式,我派人打探了好一段时间才探查出来,梁景怎么会一下看出端倪?”

  “他的母亲,以前玩的一手出神入化的赌术,后来嫁给他父亲后便隐退了。”

  沈砚卿轻笑一声,“只是他母亲立下规矩,不许家里的人踏进赌坊,所以谁都不知道,梁景继承了他母亲的赌术。”

  “既然要找人揭穿这个赌坊,总得找一个让赌坊无法踢的铁板,这才能打击的彻底。”

  “多谢。”

  苏清漪轻叹,她的考虑终究是欠妥。

  “顺水推舟罢了。”

  沈砚卿淡笑,“恐怕你眼下最重要的事不是去见下一个人,而是回府处理一些事。”

  “的确如此。”

  苏清漪轻笑,转身带上斗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