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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四方茶馆出来后,宁妤本想找昭阳好好谈谈,却不料,昭阳早就拉着锦云,钻进人群中,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长公主府

  昭阳说长公主最近一月都不在长公主府,自己一个人不习惯,便闹着锦云,要她留在长公主府陪自己。

  锦云没招架住,只能答应了。

  这会儿,锦云正在做着功课,昭阳则是百般无聊的坐在一旁揪着几只狗尾巴草四处晃。

  “你说,今日我们说那些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些,有些女子怕是受不了。”

  “真相都是伤人的。”

  锦云双眼未抬,只专注笔下,“况且,与其让他们终身都在虚幻中懵懂的将自己的全部贡献出去,被所有人欺压,不如告诉他们真相,让他们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有多恶劣。”

  “这样,他们才会想着改变自己。”

  “那如果他们知道了,还是不愿意呢?”

  昭阳问。

  “那便不关我们的事了。”

  锦云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放下,抬眼去看锦云,“告诉他们真相,是我们的选择,他们的选择,是他们的,我们不能干预,也无法干预。”

  “可这样,不就救不了他们么?”

  昭阳站起身,更加不解。

  “身陷沼泽之人若是不想着自救,只想随波逐流,旁人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反而会被一起拖进沼泽。”

  “我们要做的,是找到想要自救之人,尽自己的努力,帮他们一把。”

  锦云淡笑。

  “那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郡主不必心急。”

  锦云轻笑一声,“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将这场讲学开完一个月。”

  “什么?”

  昭阳傻眼了,“今天你被骂的还不够啊,还想要继续?”

  “是。”

  锦云点头,“还不够激烈,他们的反抗声还是太小,他们的不甘还是太弱,看待世事对他们的不公依旧保持天真的态度。”

  “这些都不够。”

  “等他们学会拿起茶盏丢向我之时,我们便已经成功了第一步!”

  昭阳看锦云的目光犹如看**一般,“你讨打,别拉上我一起,到时若茶盏丢过来,我可不要被砸。”

  “郡主放心,若是茶盏丢来,我定然不会让一片碎瓷沾染郡主您的半分衣角。”

  锦云眉眼弯弯,昭阳却尴尬避开锦云视线,“这是你该做的,别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怪你今日让我来当出头鸟了。”

  “郡主误会了。”

  锦云摇头,“今日,之所以让郡主第一个站出来说那些话,不过是因为,郡主是身份尊贵的女子,你的母亲更是尊贵无比,若是连你都表现的被那些世俗观念所裹挟,其他女子便更能体会这世道对女子的不公。”

  “可是,我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公啊。”

  昭阳嘟囔。

  从小,舅舅就很宠自己,那些皇子,就连太子,对她也是和颜悦色,平日里她不高兴,哪个不是想着法的哄着她高兴的。

  虽说,娘一直对她说过,这世道对女子是压迫的,她也觉得娘说的对,但她也确时没感到被压迫,反而,一直都是享受别人对她的照顾。

  “那敢问郡主,倘若现在圣上要你和亲,你能拒绝么?”

  然而,锦云一句话,当即让昭阳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是皇家女子,享受万民供奉,和亲为的是巩固两方邦交,不再让这片土地生灵涂炭。

  她去和亲,是尽自己的责任。

  就连她的娘亲,当时也是要去和亲的。

  见昭阳不说话,锦云继续问,“既然皇家女子要和亲,那么为什么皇家男子就不能去别的地方和亲呢?”

  “皇子有可能继承大统,自然不能和亲。”

  锦云 低声嘟囔。

  “那为什么不能是女子继承大统,男子去和亲?”

  “偏偏要是男子继承大统,女子和亲?”

  “这,这我怎么知道?”

  昭阳当即被问住了,有些烦躁的挥挥手,“那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的么?”

  “自古以来,便是对的么?”

  锦云轻笑。

  “那么,我再换个问题。”

  “郡主知道,林玉夫子为何这么多年,都只是个国子监的小小助教么?”

  “为什么?”

  昭阳疑惑。

  “她是女子,也是本朝第一个女状元。”

  锦云轻声开口,“往常的状元,都是直接入翰林院的。”

  “可林夫子却被直接指到了国子监当一个小小助教,这么些年来,一直都无法升迁。”

  “林夫子也是状元,与往常的那些状元相比,她最特殊的地方,也不过就是,她是个女子。”

  “若她是男子,想必,现在她的官位绝不会止步于此。”

  “那骠骑将军苏清漪呢?”

  昭阳还是有些不服气,“骠骑将军可是正二品呢!”

  “可郡主别忘了。”

  锦云不紧不慢,“骠骑将军当时的功劳,是将蛮族将京城赶了出去,她是实打实的镇国将军。”

  “而骠骑将军,也不过是个正二品的虚职,当时她的实权,也堪堪四品。”

  “那你爹当时的权利也不过是个侍郎!”

  “可他不到三年,便已经官至正二品尚书。”

  “若骠骑将军一直留在朝堂……”

  “郡主。”

  锦云轻叹,“她留不下来的。”

  “那些臣子,不会允许的。”

  “你单看秦霜若秦女将便知,现在,她是否早已销声匿迹?”

  “她现在的确是女将,但是,许多人都更多觉得,她是临安侯的外室。”

  昭阳垂下头,秦霜箬,秦女将?

  她对于这个名字很模糊,但是一听到是临安侯的外室,她便清晰明了起来了。

  为什么呢?

  秦霜箬,明明也是一位女将啊。

  “郡主,我知道你现在有些无法接受。”

  昭阳轻叹一声,“可是这世道就是这样,无论你身份再怎么尊贵,但你是女子,旁人就有无数理由来钳制,重伤你。”

  “只因为,究其根本,你不过是个小小女子。”

  “凭什么?”

  昭阳红了眼。

  “我身份尊贵,旁人敢说些什么,我派人弄死他!”

  “那郡主,便会被冠上毒妇的名声了。”

  锦云摇头,“郡主先前的名声,不也是这样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