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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漓宴所居的院子,藏于府邸幽深处。

  远离尘嚣,自带一股遗世独立的清幽雅韵。

  小径一侧,湖水波光潋滟,偶有几尾锦鲤欢快地跃出水面,溅起的涟漪一圈圈荡漾。

  白漓宴唇角勾起一抹怀念的浅笑:“小时候,我时常在这湖边垂钓。”

  顺着他的目光远眺,恍惚间似能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手持鱼竿安静地坐在湖边,稚气的脸庞上满是期盼。

  兰穗岁轻轻握住他的手,无声的温暖在两人间缓缓流淌。

  穿过湖边,眼前是一片葱郁的翠绿竹林。

  微风轻轻拂过,竹影摇曳生姿。

  白漓宴又道:“春天时,青竹会陪我入林挖笋,新鲜的竹笋味道清甜无比。”

  一股浓郁的栀子花香扑鼻而来,撩拨着人的嗅觉。

  走进院子,只见里面繁花似锦,各种各样的花卉竞相绽放,姹紫嫣红,令人目不暇接。

  在一棵枝繁叶茂的石榴树下,他停下了脚步,指着树干上那些细密的划痕:“每年我都会在此处刻下身高。”

  回到屋内,他拿出诸多童年的玩具给兰穗岁看。

  有的栩栩如生木雕小人,有憨态可掬的泥塑的动物,还有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

  他讲述着小时候的点点滴滴,眼神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仿佛回到了天真烂漫的纯真年纪。

  他虽未得母亲的疼爱,但所幸拥有如山的父爱。

  多少弥补了一些童年的缺失,让他没有在冷漠的环境中彻底枯萎。

  两人在院子里流连忘返,直至下人前来通知用膳。

  饭厅中,气氛略显沉闷。

  因白家人口众多,故而分成了两桌。

  兰穗岁拉着白漓宴朝着徐永福所在的方向走去,还未等坐下白芸便开口说:“岁岁,你坐这里。”

  兰穗岁心中恍然,原来唯一的空位竟是留给自己的。

  她心中不禁冷笑一声,自己何德何能,竟能获此殊荣?

  回想起白芸刚才的态度,大概也猜到了缘由。

  无非是花想容的事尚未问出个所以然,觉得有利可图,便让她从村姑摇身一变成为好儿媳罢了。

  人啊,向来如此现实,总是权衡利弊,见风使舵。

  兰穗岁语气冷淡的拒绝:“不必了,我要与夫郎和父亲坐在一起。”

  白芸面色瞬间一滞,旋即不动声色地给身旁两位夫郎递了个眼色。

  两位夫郎心领神会,赶忙起身让座。

  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打圆场道:“这是妻主特意为你们三人预留的座位,怪只怪我们二人糊涂,坐错了位置。”

  他们向来审时度势,这份知情识趣,正是白芸最为欣赏之处。

  虽说心中难免有些不甘,但奈何人家儿子嫁了个能干的妻主。

  这位兰娘子可是颇具本事,竟能让妻主强压着脾气不发作,如此场景,可是许久未曾见过了。

  “父亲。”兰穗岁甜甜糯糯地唤了一声,这是在征询徐永福的意见,倘若他不愿意,她们三人便不挪过去。

  白漓宴神色隐晦难明,今日的母亲着实令他大开眼界。

  平日里与她接触甚少,彼此间了解并不多。

  直至今日,他才惊觉,原来母亲竟是这般市侩。

  为了利益竟能屈伸自如,倒也称得上是一位合格的家主。

  然而,作为子女的母亲,却难以称得上称职。

  陆陆续续纳娶夫郎,实则不过是为了诞下女儿。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么多年过去,终究还是希望落空。

  白家共有十个孩子,无一例外全是儿子,最小的也已年满十岁了。

  徐永福怎会不明白儿媳是在给自己挣脸面,他暗自庆幸,果然没有看错人,她当真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如此一来,他也无需再为儿子的未来担忧了。

  人若失去一样东西,上天总会给予适当的弥补。

  白漓宴自幼缺失母亲的疼爱,如今能换来后半生的安稳无忧,倒也算是值得了。

  待三人落座后,白芸率先举起筷子,众人这才纷纷开始用膳。

  世家大族规矩繁多,想要痛痛快快地吃上一顿饭,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用餐期间,白芸时不时地试着与兰穗岁搭话,可她却仿若未闻,只顾埋头吃饭。

  她时不时地给白漓宴夹菜,顺带着向徐永福表达孝心。

  张茜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出席此次家宴,只剩下白斐形单影只地坐在一旁。

  他安静地用着餐,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饭后,白漓宴被徐永福唤去,父子二人自有一番私密话要谈。

  兰穗岁则于庭院中散步消食。

  白家景致着实精妙,每一步皆成一景,尽显江南灵秀之韵。

  书房内,白漓宴让青竹呈上妻主精心准备的礼物。

  又将原打算赠予白芸的礼物,尽数转赠于父亲。

  此外,还添了些耐存的食物,以备日后逃荒。

  他借此委婉地提醒父亲,行事当倍加小心,多为自身谋划。

  他心中本有念头,想邀父亲离开白家,与自己一同生活,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下。

  深知父亲性情固执,严守规矩,断不会做出出格的事。

  父子二人都是聪慧的人,白漓宴点到即止的话语,徐永福听进去了。

  他了解自家儿子的性情,知这番话绝非无的放矢。

  既然儿子前来提点,想必已有把握。

  徐永福意识到,需为百姓早做打算,尽好自己的职责。

  白漓宴行至小径,恰逢张茜拦住去路。

  他眉头不悦地蹙起:“有事吗?”

  张茜没留意地面阻碍,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前栽去。

  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身旁的人稳住身形,却被白漓宴满脸嫌弃地躲开。

  她的手仅抓住了他的衣袖,露出胳膊上的结缔印记。

  白漓宴忙后退了几步,保持着距离。

  就在张茜要摔在地面时,一只手稳稳拦住她的腰肢,强大的力量将人带入怀中。

  张茜心中一喜,白漓宴果然并非表面那般冷漠。

  一句熟悉的话语瞬间打破了她的幻想:“妻主怎么这么不小心?”

  张茜一把推开白斐,怒气冲冲地质问:“不是让你在房间里待着吗?”

  白斐语气依旧平和:“怕妻主迷路,特意过来寻你。”

  他一如既往的关切,让张茜的坏心情顿时消散无踪。

  他虽骗了她,但对她的好全是真的。

  她还是喜欢体贴入微,知情识趣的男子。

  白漓宴脾气又臭又硬,全然不懂怜香惜玉。

  难怪得不到兰穗岁的青睐,想来本质上还是自身存在问题。

  这么一想,她心中顿时舒坦了许多。

  徐永福追上来想询问一些事,却见他正与张茜拉扯纠缠。

  他赶忙加快了脚步,匆匆走上前去,打破微妙且有些尴尬的氛围:“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两人行至僻静处,徐永福的语气里隐隐透着一丝担忧:“你和岁岁感情如何?”

  白漓宴微微一愣,旋即漾起一抹温和笑意:“挺好的呀,妻主待我极好。”

  徐永福瞪大了双眼,怒声道:“好个屁!你莫要糊弄我!方才那一幕我都看得清楚,你们根本就没圆房!”

  结缔圆房后印记便会发生变化,会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

  徐永福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瞧儿子这副模样,分明是只报喜不报忧。

  白漓宴垂下眼眸,试图掩饰住眼底复杂的情绪:“父亲,这是我与妻主之间的私事,您就别操心了。”

  徐永福轻叹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与你母亲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儿,你莫要重蹈覆辙。”

  白漓宴眼神闪烁,自是明白话里的意思,可父亲当真误会他了。

  本想开口解释,一个下人匆匆赶来,将人叫走了。

  他则是被请去见了白芸。

  府中的事,自然瞒不过母亲的眼睛。

  也是为了圆房的事,让他好好抓住兰穗岁的心。

  还说别学徐永福那般不懂情趣,性子倔强只会惹人厌烦。

  她哪里是关心儿子,分明是想抓住财神爷罢了。

  随意敷衍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待回到自己的小院时,夜色已深。

  推**门,兰穗岁正静静地坐在桌边,手中捧着一本书专注地看着。

  她察觉到动静,缓缓抬起头来,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回来了?”

  白漓宴几步走上前去,一把将人紧紧抱入怀中,低下头深情地吻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