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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穗岁愣了一瞬,朦胧的睡意被这三个字驱散了些许。

  脑子转了半圈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有些意外大夫郎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过也并未多想,便很快回了一句:“好。”

  刚要有所行动,一股清冽而独特的气息已然覆了上来。

  唇瓣相贴的触感柔软而温热。

  甚至能感觉到他微颤的睫毛刷过自己的脸颊。

  只是一触即分,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晚安。”应纾年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随即便翻过身,背对着她躺了回去,再也没有别的话和动作。

  兰穗岁眨了眨眼,盯着他的背影一阵纳闷。

  大夫郎……这是转性了?

  还是单纯的不想被排除在外?

  她闭上眼,调整呼吸,渐渐也沉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应纾年早早便起了身,去寻父亲问关于玉佩的事情。

  兰穗岁被窗外鸟儿清脆的鸣叫声唤醒。

  她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舒坦。

  简单洗漱后,元宝送餐进屋。

  并代为转达公子的话,让她且好生歇息,午后就能离开侯府。

  用完了饭,她随意找来了本书,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翻阅起来。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岁月静好。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异动打破了这份宁静。

  “唰——”

  一道人影从敞开的窗户翻了进来。

  兰穗岁几乎是瞬间便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望向来人。

  入眼的是一张熟悉的娃娃脸,正是昨日还与她言笑晏晏的上官昀。

  他与昨日判若两人。

  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冽气场。

  那双平日里总是盛着明朗笑意的眼睛,此刻幽深而冷漠,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他走了过来,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弦上。

  兰穗岁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上官昀?小圆子?”

  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整个人进入了高度戒备的状态。

  人在她面前三步远处站定,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叫上官呁(jùn)。”

  上官呁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才不是上官昀(yún)那个废物。

  “他是肆意潇洒的首辅公子。而我上官呁则替他背负了所有的痛苦。他不想学的谋略是我钻研。不愿意碰的武艺是我苦练。不乐意打交道的人脉是我维系。不想应付的烂桃花也是我替他挡下!

  一切的阴暗全都由我来承受。

  负责为他清理一切障碍,整理所有负面情绪。

  他只需要无忧无虑,做一个乐观开朗**!”

  兰穗岁心中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也读到了上官呁话语中怨怼与不甘。

  那双冰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仿佛造成一切的源头正是自己。

  他虽然气场迫人,却没有动手的意思,想来是可以沟通的。

  兰穗岁也确实好奇,自称上官呁的人格,究竟有什么目的?

  按理说,他是凤都时期才分裂出来。

  那么他们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甚至可以说,连面都未曾见过。

  唯一的交集,便是当初写给上官昀的那些信件。

  被他拦截藏匿,导致了两人之间长达三年的错过与误会。

  若真要论起来,也是上官呁理亏在先。

  怎么他反倒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还怪上她这个受害者了?

  她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不解,试探的问:“为什么要杀我?”

  上官呁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为什么要杀你?因为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

  兰穗岁彻底懵了。

  这话从何说起?

  竟然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她自认行事磊落,不曾主动招惹过谁。

  怎么就影响到上官呁了?

  他的指控简直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兰穗岁压下心头翻涌的惊疑,不服地追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定论?”

  上官呁带着几分稚气的娃娃脸,此刻却冷若冰霜。

  冰冷锐利能穿透人心的眼神,竟真有几分令人胆寒的气势。

  他眸光更冷了几分,一字一句道:“你是他的弱点。他的心思全在你身上,这对我……很不利。”

  兰穗岁蹙眉,有些没太明白他的逻辑:“我与上官昀是朋友,我不会伤害他,怎么就牵扯到你了?”

  上官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你待在他身边,他便满心满眼都是你,再无半分进取之心!他所有的才学谋略武艺,哪一样不是我费尽心血替他铺就的路。他本该站在权力之巅,俯瞰众生!可因为你却甘愿舍弃一切,甚至连我的存在都想彻底抹杀!”

  原来如此。

  上官呁人格是个事业脑,而上官昀本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

  两者之间的冲突与矛盾就出来了。

  上官昀怪上官呁藏信,与她整整错过了三年。

  上官呁则觉得兰穗岁是累赘,是仕途上最大的绊脚石!

  她的出现更是影响他所有的计划,才想杀了解决后患。

  上官呁带着不容置喙的声音再次响起:“别再与他见面,一个月后若你还在凤都,我会杀了你。”

  兰穗岁感觉到他的态度充满敌意,这次似乎多了一丝克制,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是上官昀的主人格对他有所制约?

  或者,他忌惮着别的什么?

  兰穗岁无奈地摊摊手:“若是他非要缠着我怎么办?你也知道上官昀执拗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上官呁陷入了沉默。

  眸子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烦躁中带着无可奈何。

  他比谁都清楚,兰穗岁说的是实话。

  上官昀专注而偏执,世间万物眼里唯有兰穗岁一人。

  若非深入骨髓的执念,想要再见她一面。

  恐怕他早支撑不下去,哪还有他上官呁出现的余地。

  为了她甚至可以不顾性命,放弃一切。

  他上官呁费尽心机,拼命汲取知识锤炼心智。

  才让上官昀在父亲面前崭露头角,拥有了令人艳羡的才学与名望。

  他将辅佐上官昀,不,是取代他,享受至高无上的地位与荣耀!

  决不能因为一个女人,毁了他所有的筹谋!

  只要兰穗岁勾一勾手指,上官昀便会像失了魂一般扑上去。

  上官昀可以嫁任何人,却绝不能是兰穗岁!

  有她在,他便会沉溺于情爱。

  根本不会再需要他出来主持大局。

  又如何能完成自己的理想与抱负。

  “那是你的事,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他身形一晃,翻窗而出,悄无声息地消失屋内。

  应纾年回来时,兰穗岁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不速之客从未出现过。

  两人简单收拾了行装,便一同方鸳和应峙瑜辞行。

  一番客套寒暄后,终于坐上了返回宅子的马车。

  行了一段路后,应纾年率先开口:父亲说曾在圣上身上见过一模一样的玉佩,是身份的象征也是信物。具体有何作用,他也不清楚。”

  兰穗岁点了点头,与她的猜测相差无几。

  她又问:“黑石头的消息呢?”

  应纾年微微摇头:“将图样给父亲看了,他说那石头质地寻常,实在难以判断来历和用途。”

  他沉吟片刻,发表自己的一番见解:“盒子的主人行事极为谨慎周密。黑石头不像是无意中放入。此物与玉佩放在一起,想必定有用处。只是目前未能参透其中玄机罢了。”

  两人正轻声商讨着,马车猛地一颠簸,车身剧烈晃动了一下。

  兰穗岁猝不及防,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

  “妻主小心!”应纾年眼疾手快,长臂一伸稳稳地揽住了她的腰,将人带入怀中。

  两人的身躯瞬间贴近,她几乎是撞进了他的胸膛。

  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和透过衣料传来的温热体温。

  鼻尖还萦绕着身上清冽好闻的淡香。

  应纾年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妻主可有撞到?”

  兰穗岁摇了摇头,刚想从他怀里退出,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马车却又是一个急刹,并骤然停住。

  她重新跌回了应纾年的怀抱。

  他倒是接得十分顺手,索性调整了一下姿势,直接将她抱起稳稳地放在自己腿上。

  手臂依旧环着她的腰身,防止她再次被颠簸出去。

  应纾年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外面路况似乎不佳,我先护着妻主。”

  兰穗岁抬头,正对上他含笑的眼眸,以及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狡黠。

  她压根不需要好吧,自己注意些也能坐稳。

  但他抱着不松手,就欣然接受了。

  大夫郎啊,明明就是想借此亲近。

  偏偏还要找一堆理由,总是喜欢绕上好几个圈子。

  在微妙的氛围中,元宝急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家主,公子,前方有人拦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