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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厩里有七匹马,从马鬃到马尾,都被厉承韫绑成了麻花辫。

  厉承韫眼下正站在一旁皱眉瞧着,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去拿发卡来。”

  小厮憋笑快要憋出内伤:“是,王爷。”

  “爹爹,你这是……”

  厉景晨怔怔地看着,厉承韫这才发现他的存在,当即脸一热。

  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爹爹扎辫子技术不到家,但越挫越勇,给你当个好榜样,你要向爹爹学习。”

  话音刚落,只听“噗噜噜”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随即是更加浓郁的臭气。

  厉承韫面前的那匹马竟然拉了马粪,好巧不巧厉承韫就在它**后面,马粪沾了厉承韫一身。

  厉景晨:“……噗啊哈哈哈哈!!!”

  他捂着肚子爆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腰也直不起来;

  随侍的小厮和丫鬟死死咬着嘴唇,才没让笑声溢出。

  厉承韫脸色当即黑得滴墨,差点没将他臭晕过去,他咬牙切齿,大步流星地离开。

  厉承韫哭丧着脸。

  日后怕是在儿子面前,他再无威严可言了。

  ……

  早膳。

  苏瑜左手抓肉包,右手抓鸡腿,丫鬟坐在一旁喂她鱼汤。

  苏瑜美滋滋地咀嚼着,忽然:“哥哥哇(嚼嚼嚼)爹爹呐(嚼嚼嚼)肿么(嗝儿~)不来次饭哇?”

  “噗……咳咳咳……”

  喝粥的厉景晨直接被呛到,想到早晨的景象,他一阵发笑。

  “爹爹应是在泡澡,我们自己吃就是了,丫鬟会将早膳送到爹爹房间去的。”

  苏瑜乖乖地应了一声:“嗷~”

  她啃了一口大包子,心里疑惑:爹爹为什么要早上洗香香呀?

  用完早膳,原本苏瑜想和厉景晨一起去院子里跳格子玩,但厉景晨却义正言辞地将她带到书房里,说要教她——“念书?”

  苏瑜眨巴眨巴眼,举起三根手指头:“哥哥,小瑜才三岁哇。”

  她甚至都没有一张书桌高。

  厉景晨摸了摸鼻子,饶是他,也是过了五岁生辰之后才开始习字,苏瑜年纪的确是小了些。

  可想到那个梦,厉景晨还是坚定了信念。

  “小瑜乖,读书有很多好处,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用处。”

  “不说日后能让你扬眉吐气,至少不会因为文盲被旁人为难。”

  苏瑜嘟着嘴,小声嘀咕:“哥哥在说什么哇?谁要为难小瑜啦……”

  厉景晨这才发觉自己说得有些多了,他吩咐小厮搬来一个椅子,将苏瑜抱到椅子上,开始手把手地教苏瑜写字认字。

  但。

  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厉景晨便气得七窍生烟。

  苏瑜将墨水糊了一手,乐得开怀,还在他脸上留下一个掌印,好不容易洗干净了回来,苏瑜不是要喝水,就是要去茅厕。

  千辛万苦总算是学会写一个字,还写得像是鬼画符。

  厉景晨扶额,呼吸粗重。

  他记得他启蒙时也不爱学习来着,爹爹追在他**后面,恨不得用小棍抽他;

  那时总嫌爹爹严厉,今日……倒真真儿是理解了。

  “咕嘟嘟……”

  苏瑜捧着小肚皮,不好意思地咧嘴‘嘿嘿’一笑:“哥哥,小瑜饿了,次饭饭,成不?”

  厉景晨:“……”

  他认命地将毛笔放下,忽然灵机一动:“小瑜,哥哥教你背一首诗,只要你能背过,哥哥就让小厨房午膳做热锅子给你涮羊肉,好不好?”

  苏瑜的眼眸‘腾!’地亮起,点头如捣蒜:“是~但哥哥,诗文不要太难哇。”

  厉景晨颔首,仔细地回想起来。

  梦里击鼓传花的游戏,好似是以‘雪’为题来作诗?

  于是厉景晨清清嗓,开口:“小瑜,要记好哦,北风卷地白草折……”

  ……

  有了涮羊肉的诱惑,苏瑜很快便将此诗一字不落地背诵下来。

  厉景晨惊喜非常,当即吩咐小厨房去准备热锅子。

  午膳时分,厉承韫总算是从房间里出来,他换了一身新衣,整个人身上飘着淡淡的花香。

  苏瑜一边咀嚼着羊肉,一边欣喜地凑过去嗅嗅:“爹爹,好香呀~”

  厉承韫脸上总算露出笑容来,正欲说什么的时候,忽见雪花纷纷扬扬自天穹飘落。

  算一算日子,很快就是节气‘小雪’了。

  屋外是落雪,屋内是热气腾腾的火锅,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吃饱饭后,苏瑜便和厉景晨手牵手,兴奋地在院子里跑跑跳跳。

  “哥哥,等雪再厚一些,咱们就可以堆雪人啦~”

  苏瑜想了想,又欢喜道:“咱们在桃树边上,堆一个最漂亮的雪人给娘亲看,好不好哇?”

  “好!”

  厉承韫在不远处望着他们,满脸爱意,心里是说不出的愉悦。

  不过没过多久,侍卫便前来禀报,说镇国公府设宴,请厉承韫带着苏瑜参宴。

  厉承韫急忙吩咐丫鬟为苏瑜洗漱更衣,还戴上了认亲那日,他送给苏瑜的平安锁。

  苏瑜着一阵红色小袄,头上挂着银铃发卡,喜庆又水灵。

  厉承韫瞧着心中欢喜,将苏瑜抱在怀中。

  苏瑜不解,奶声奶气地问道:“爹爹,为什么不带哥哥一起去吖?”

  “镇国公府的小孙女今年七岁,镇国公几乎每隔半月便会设宴,邀京城中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前去小聚,这是女儿家的聚会,哥哥去不得。”

  苏瑜“喔~”了一声,又咧嘴露出小乳牙来:“那小瑜今日,便能交到好朋友嘛?”

  “当然可以。”

  厉承韫捏了捏苏瑜的小鼻子,与厉景晨道别后上了马车。

  ……

  镇国公府。

  既是女儿家的聚会,所以厉承韫也不曾去镇国公府后院。

  许多带女儿前来参宴的大人们在前厅把酒言欢。

  后院。

  京城贵女们正在玩‘击鼓传花’的游戏。

  苏瑜被丫鬟带过去,手里还捧着一个小布包,那是她专门央求厉承韫去烟雨楼买的点心,想要分给大家吃。

  那些贵女们年纪小小,但一个个打扮精致,身段窈窕,举手投足尽是贵气。

  一见苏瑜来,堂中安静了几分。

  一个粉衣女孩起身,童音尚且稚嫩:“这就是王爷府上新添的苏瑜妹妹吧?快来跟我们一起玩游戏吧。”

  青色衣衫的女孩掩着嘴笑:“瞧你说的,听说苏瑜妹妹只是从乡村里被买来冲喜的,便是这‘花’落到了她手里,她又怎么会作诗呢?”

  “长孙妹妹,有道说英雄不问出处,万一小瑜妹妹瞎猫碰上死耗子,可不是要打你的脸啦?”

  堂中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嘲弄之色不加掩饰。

  端坐上首的贵妇人轻咳一声,堂内登时安静。

  她缓缓起身,战王几次遭难却更得皇帝赏识,他的面子,镇国公府还是要给的。

  贵妇人正是镇国公的儿媳孙氏,她亲自为苏瑜选了个位子坐下,亲昵道:“小瑜不必认生,权当这是自己家就好了。”

  苏瑜乖巧地点头。

  击鼓开始,苏瑜不熟悉游戏规则,所以那绸缎系成的花落到她手中时,她有些发懵。

  鼓声恰好此时停下。

  青衣女子嗤笑出声,一脸不屑,丹凤眼中恍惚有鄙夷之色。

  “那就请小瑜妹妹以雪为题来作一首诗吧。”

  她那副样子,仿佛已经料定了苏瑜什么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