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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脚刚走,后脚,床上那个沉睡的女人,倏地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那双眼睛里哪还有半分病弱和迷茫,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压抑不住的狂喜。

  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味出,高远的手指触碰她额头时,那瞬间的滚烫和僵硬。

  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诚实得很。

  陈兰芝,你以为几句歪理就能吓住他?我偏要让他心甘情愿地往我这火坑里跳!

  李桂花侧耳听着院外再无动静,才缓缓坐起身。

  她摸了摸肚子,刚才那碗肉粥让她浑身都舒坦了。

  她下了床,走到桌边,看着小虎吃剩的油纸包,眼神变得幽深。

  小虎这个鱼饵,今天用得恰到好处。

  可接下来,他就是个碍事的了。

  她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明天一早,就把小虎送到娘家去。

  理由现成的——自己病得下不来床,怕过了病气给孩子,让娘家妈帮忙照看几天。

  到时候,这屋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一个大病初愈、孤苦无依的女人。

  高远今天这架势,明天必定会再来探望。

  到那时,没有孩子在跟前碍手碍脚,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她就不信,凭自己的本事,还不能把这个男人的心,牢牢地拴在自己身上!

  李桂花在黑暗中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

  这一夜,高远睡得极不安稳。

  陈兰芝的警告和李桂花母子俩那凄惨的模样,在他脑子里反复交战。

  一个代表着理智和体面,一个代表着无法推卸的责任和良心。

  天平最终还是倒向了后者。

  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女人病死,一个孩子饿死吧?

  那他成什么了?连最基本的为人准则都丢了。

  昨晚临走时,他特意摸了摸李桂花的额头,还是有些烫手。

  也不知她夜里有没有再发烧,小虎一个孩子,能照顾好她吗?

  越想越不放心。

  第二天下了班,高远几乎是掐着点,连食堂都没去,径直就往李桂花走。

  不过,想到陈兰芝的话,选择了人少的小路。

  他告诉自己,这是出于人道主义的关心,是同志间的互助,跟那些乱七八糟的风月事没半点关系。

  他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脚步也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可当他推开那扇熟悉的院门时,心头却没来由地一跳。

  太安静了。

  院子里空无一人,往日总在玩泥巴的小虎不见了踪影。

  屋门虚掩着,里面也没传出半点声响。

  高远心里一紧,难道是病情加重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抬手敲了敲门板:“李同志?你在家吗?”

  里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过了一会儿,门才“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缝。

  李桂花扶着门框,探出半个身子。

  她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头发松松地挽着,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看起来依旧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只是,当高远的视线往下移时,呼吸不由得一滞。

  时值夏末,天气依旧闷热。

  李桂花身上只穿了一件洗得有些发旧的白色棉布背心,堪堪遮住身体,手臂和锁骨都露在外面。

  那单薄的布料被汗水浸得有些透明,隐约能看见里面的轮廓。

  这副居家又带着几分私密的打扮,让高远瞬间红了脸,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高工……是你啊。”李桂花的声音带着病中的沙哑和慵懒,像是没睡醒的猫,“快请进。”

  高远有些尴尬地进了屋,视线在屋里扫了一圈,没看见孩子。

  “小虎呢?”

  “我打发他去姥姥家了。”李桂花有气无力地解释,“我这病着,怕过了病气给他,再说,我一个女人家,总麻烦高工你,也实在不像话。”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既体现了她对儿子的爱护,又点出了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不妥,显得格外知情识趣,反倒让高远心里的那点别扭烟消云散,只剩下对她通情达理的赞赏和更深的怜惜。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邻里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高远把手里带来的几个苹果和一小包红糖放在桌上,“你身体好点了吗?”

  “喝了您送来的粥,睡了一觉,好多了。”李桂花说着,转身去拿桌上的暖水瓶,“您坐,我给您倒杯水。”

  她刚一转身,身子就猛地晃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当心!”

  高远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这一扶,便结结实实地将她半个身子揽进了怀里。

  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

  隔着薄薄的衣料,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柔软和灼人的温度。

  一股女人身上独有的,混杂着汗味和淡淡皂角香的气息,霸道地钻进他的鼻孔。

  高远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电流击中,浑身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手脚都变得僵硬。

  他想松开,可手臂却像有了自己的想法,纹丝不动。

  李桂花软软地靠在他身上,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将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了他。

  她抬起头,那张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水汽氤氲,迷离地望着他。

  “高工……”她喃喃地开口,声音细得像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的心尖,“昨天……我真的好怕,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的呼吸打在高远的脖颈上,又热又痒。

  高远感觉自己像个被点燃的炮仗,理智在那一瞬间被炸得粉碎。

  陈兰芝的警告,瓜田李下的顾忌,全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喉结滚动,看着那双近在咫尺微微颤动的嘴唇,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嚣。

  他低下头,不受控制地朝那抹柔软凑了过去。

  就在两人的嘴唇即将碰上的前一秒,怀里的人却像是突然惊醒,猛地一挣,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将他推开了。

  力道之大,让高远踉跄着退了两步。

  “不行!”李桂花背靠着桌子,双手紧紧抓着衣角,眼神躲闪,脸上满是惊惶和羞愤,“高工,我们不能这样…!我……我是有家室的人,对不起,是我不好……”

  她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