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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谁说的,不重要。”陈兰芝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重要的是,你们有没有这个心!建军考上大学,是周家的荣耀,也是你们做哥哥嫂子的脸面。别只想着沾光,不想着出力!”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们,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冷意。

  “至于我手里的钱,你们就别惦记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得住。倒是你们,别以为在城里就能一手遮天,有些事情,不是你们想瞒就能瞒住的。”

  陈兰芝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周建国和李桂花身上。

  他们听出了陈兰芝话里的敲打,也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警告。

  这个老太婆,似乎真的变了。

  周福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大气也不敢出。

  他看着陈兰芝那副不怒自威的样子,心里既觉得陌生,又隐隐有些骄傲。

  屋里的气氛凝滞下来,周建国和李桂花被陈兰芝一番话噎得面红耳赤,像两只被霜打了的茄子,蔫头耷脑地坐在炕沿边,再也不敢提钱的事。

  “怎么不说话了?”陈兰芝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热水,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又是替建军保管钱,又是替我分忧的,这会儿怎么都成锯嘴葫芦了?”

  周建国干咳一声,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妈,我们……我们就是关心则乱,您说得对,建军的事,您这个当**肯定比我们考虑得周全,我们听您的。”

  “听我的?”陈兰芝放下缸子,发出砰的一声轻响,不大,却让周建国和李桂花的心都跟着跳了跳。

  “最好是真听。”她冷哼一声,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丑话说在前头,建军这次去上大学,是咱们周家祖坟冒青烟的大喜事,谁要是敢在背后拖后腿使绊子,别怪我陈兰芝翻脸不认人,我这把老骨头虽然不值钱,但拼了这条命,也能拉个垫背的。”

  这话说得又狠又绝,带着一股子从黄土里滚出来的悍劲儿,让周建国后背都窜起一股凉气。

  他毫不怀疑,**现在说得出,就做得出。

  李桂花更是吓得不敢吱声,悄悄拽了拽周建国的衣角,眼神里满是退意。

  今天这趟算是白来了,好处没捞着,还碰了一鼻子灰,甚至可能被老太婆记恨上了。

  这老虔婆,真是越来越邪门了。

  就在这尴尬得能拧出水的当口,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高大结实的身影走了进来。是周建军。

  他刚从河滩上帮人起石头回来,挣几个零散工分。

  肩上扛着一把磨得发亮的铁锹,裤腿上沾满了泥点,黝黑的脸膛上挂着汗珠,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着光。

  “爸,妈,大哥,大嫂。”周建军看到屋里的人,愣了一下,然后闷声闷气地打了招呼。

  他把铁锹靠在墙根,弯腰脱下脚上那双满是泥的胶鞋时,一个东西从他裤兜里一下滚了出来,掉在门槛边的尘土里。

  那东西灰扑扑的,沾着湿泥,看起来就像一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黄石头,拳头大小,形状也不规整。

  周建军“咦”了一声,捡了起来,随手在裤子上擦了擦。

  泥污擦掉一些,露出一抹温润带着油脂光泽的黄色。

  “这是啥玩意儿?河滩上捡的?”周建国随口问了一句,并没怎么在意。

  “嗯,刚才在石料堆里看到的,颜色挺好看,就揣回来了。”周建军声音不大,把石头递到陈兰芝面前,“妈,你看。”

  就在陈兰芝的目光触及那块石头的一瞬间,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夹杂着刺骨悔恨和滔天怒火的记忆,像是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冷静。

  就是这块石头!

  她死都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