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林家小院,络绎不绝有上门拜年节的。

  梅香看着络绎不绝的人,心里哪个得意。

  往年,哪有这么多人。

  一个破房子,守着一个烂酒鬼,连口热乎白米都吃不上。

  那就是往年的真实写照,现在不同了,门槛都要被踢烂了。

  不少村民羡慕啊。

  就这个冬天的事儿!

  他们脑子里林澈的形象,还定格在梅香跳河之前那醉醺醺的怂样儿呢!

  这才过去几天?

  变戏法也没这么快啊!

  “啧啧,瞧瞧,酒鬼不叫酒鬼了,得叫林小旗!成了官老爷了!”

  “还纳了两房漂亮的婢妻!”

  “连带着梅香那丫头,人也水灵了,脸蛋圆润了,看着还真有那么点官太太的派头了!”

  “嘘!快闭嘴吧你!咱们这些老农户,祖祖辈辈都在这鸟不拉屎的白石村打转,活动范围还没我家后院的鸡圈大。”

  “人家现在可是小旗,那就是白石村的天!”

  在这白石村,林澈就是跺跺脚地皮都得颤三颤的大人物了!

  梅香丫头紧紧倚着门框,小脸蛋激动得跟抹了二两胭脂似,通红!

  她看着招呼过望亲朋林澈的身影,心里头也是懵的:

  我小叔,现在的夫君?

  那个以前喝醉了能抱着狗称兄道弟的主儿?

  咋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神仙点化了?

  祖宗显灵了?

  对,一定是祖宗显灵了!

  现在家里头多好啊,吃得饱,穿得暖,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挨打受冻了。

  最最重要的是——我夫君是官啦!

  嘿嘿嘿!

  想到这儿,梅香嘴角忍不住咧到了耳根子。

  不行不行,太高兴了!

  得赶紧给爹娘报个喜!

  她眼眶一热,小跑着冲进家里的小祠堂,麻利地点上三炷香,扑通一声跪在爹**牌位前:

  “爹!娘!你们看见没?我夫君出息啦!”

  “当官啦!咱老林家,支棱起来啦!”

  “您二老在下面,可得乐呵乐呵,多喝两杯!”

  梅香笑着,就开心的哭了,仿佛已经看到爹娘在下面笑开了花。

  忙活一个白天,林家小院终于安静下来了。

  几女围坐在小院的石桌上合计。

  “大姐,咱得好好合计合计。”

  “咱夫君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这林家小院,完全不够住了!”

  梅香有些疑惑的看着如仙。

  如仙连忙解释道;

  “咱们夫君是小旗官,是有资格养亲兵的!”

  “出门在外,那排场能少得了吗?”

  “随从!必须得有!看家护院的,门房传话的,一样都不能少!”

  “这仔细一算,嚯!咱这一家子可就热闹了,跟开枝散叶似的,瞬间壮大!”

  梅香一听,哐哐直点头。

  “对,三妹说得对!”

  梅香的小脑袋瓜里,已经自动生成了未来生活的美好画卷:

  气派的大宅子,进进出出的仆役,自己穿着绫罗绸缎,指挥着下人忙活,丈夫官威十足,二妹,三妹温婉知礼,日子过得红红火火,那叫一个体面!

  三女在外面聊得热火朝天。

  里屋,几人正在密谋大事。

  大年初六,搞点大动静!

  林澈从靴子里摸出一张地图。

  他甩掉鞋子,盘腿往床上一坐,那架势,不像个军官,倒像个准备去盗墓的摸金校尉。

  这张地图,描绘的是平安村的地形,重点标注了临康县通往平安村的三十里山路。

  这路,林澈已经带着牛二,林狗蛋,聂远,柳青莲勘察无数遍了。

  全是坑爹的山路,九曲十八弯,简直就是天然的打埋伏圣地。

  五人异口同声喊出一个地名,“落马山”!

  “地方好,名字更好!”

  山高林密,路窄弯急,鸟飞过去都得掂量掂量翅膀,兔子跑过去都得崴脚脖子。

  王双啊王双,哥们儿给你选的这块风水宝地,保证让你来了就不想走(也走不了)!

  日子就像被人按了快进键,“嗖”地一下,大年初五就到了。

  一大早,林澈就精神抖擞地召集了他的“行动小组”:

  人高马大、一脸憨厚(但下手贼黑)的牛二,机灵狡猾的林狗蛋,武功高强的柳青莲,和精于算计的聂远。

  林澈扯着嗓子对左邻右舍宣称:

  “哥几个在家闲得蛋疼,出去活动活动筋骨,打点野味回来加餐!”

  理由充分,合情合理。

  然而,他们去的方向,跟打猎的林子八竿子打不着。

  一行人背着鼓鼓囊囊的行囊,目标明确,直奔那个地图上画了红圈的死亡之地——【落马山】!

  干啥去?

  提前踩点、布置陷阱,为明天给王百户准备的“山路意外惊喜派对”做最后的彩排!

  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几个人缩着脖子,深一脚浅一脚地钻进山林,背影透着一种“干坏事前的兴奋与紧张”。

  与此同时。

  王双也愁啊,林澈就像根扎在**上的刺,不拔掉林澈,他也睡不着。

  愁得头发都快薅秃了。

  咋办呢?

  他琢磨来琢磨去还是得去找老丈人。

  他老丈人在临康县也是个有名的主,不仅能和黑云寨搭上话,手里头还养着一队看家护院的家兵,据说不下二十人,个个勇武过人!

  趁着每年,过年回家探亲的档口,他打算去老丈人那儿搬救兵。

  王府门口那叫一个热闹!

  管家指挥着丫鬟小厮,跟搬家似的往一辆大车上塞礼物,塞得满满当当。

  一切搞定,管家进去一汇报,王双和他老婆刘氏就出来了。

  两口子没挤那货车,上了另一辆更舒适的马车。

  王双一声令下:“启程!”

  车夫鞭子一甩,车队浩浩荡荡就往平安村开拔。

  队伍里除了车夫、长随,最扎眼的就是王家的那十名亲兵,往年王双都是给他们放年假。

  可今年却是不同,得罪了人,自己安全重于一切,不仅给这些亲兵涨了饷,昨夜还请他们去怡红楼潇洒了一晚上。

  要的就是他们死心塌地。

  马车轱辘轱辘转,王双坐在车里,心里头那点小九九就跟沸水里的饺子似的,憋不住。

  他扭过头,一脸讨好地看着老婆刘氏:

  “夫人啊,这次见了咱爹,你可得帮我好好说说,让他借我十个家兵!”

  那眼神儿,充满了期待。

  刘氏是他枕边人,自家男人这点心思还能看不透?

  她叹口气,感觉脑壳疼:

  “夫君啊,你那点心思我还不清楚?”

  “不就是想借刀杀人,派家兵去做了林澈嘛!”

  “可你想过没?”

  “家兵再忠心,那也是人,是人就可能出纰漏!”

  “你一个堂堂百户,派人去杀自己手下的小旗?”

  “要是朝廷知道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她真是想不通,自己这夫君平时官威挺足,咋就跟手下一个小旗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还搞暗杀?

  王双这会儿哪还听得进劝?

  他已经被“林澈恐惧症”彻底支配了,整个人都魔怔了:

  “夫人!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林澈,他活着,我就感觉脖子上凉飕飕的!他能堵上门和我彻底撕破脸,就肯定敢弄死我!”

  “林澈必须死!”

  “他死了,我这噩梦才能醒,我才能舒坦!”

  刘氏看他这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知道再劝也是白搭。

  又琢磨了一会儿,心想:

  罢罢罢,杀个小旗虽然罪大,但也不是株连九族的活儿,顶多他自己掉脑袋。

  他自己的命,他自己都不在乎,我能咋办?

  她无奈地点点头:

  “行吧行吧,我跟我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