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窃窃私语声渐起,沈国忠脸上有些挂不住。

  今日最紧要的事,便是坐实沈清文军功,后面入仕才好水到渠成。

  可是楚香凝一来便直指沈牧,两人又是一同而来,说不定这几日沈牧不见踪影,都是与她在一起。

  那么以沈牧那逆子的性子,必定是将所有事情都已经告知楚香凝。

  万一她当着众人说出来,那不只是沈清文的前途毁了,就连他这个太守,也会受到牵连。

  心念微沉,沈国忠知道不能再让楚香凝说下去,必须阻止她。

  于是脸上赶忙露出一个笑容。

  “殿下,此事其中或许有些误会,今日府上宴请,待宴会过后,再向您解释。”

  楚香凝来便是为沈牧撑腰正名,又怎么会让沈国忠搪塞过去。

  正要开口,一旁的沈牧却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小声道,“现在先不急,让宴会正常进行。”

  闻言楚香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沈牧在太守府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如今正是戳穿太守府虚伪假面的大好时机,为何要替他们说话呢?

  不过她心念也只是一转。

  毕竟是为了沈牧而来,自然都听他的。

  既然他如此选择,其中必定有他的道理,楚香凝也没有多问,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跟着拉起沈牧的手,直接往正堂里走。

  看到这一幕,沈国忠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眼中怨念一闪而过。

  倒是一旁的沈清文,他看见楚香凝如此强势,心中担心待会儿在宴会上楚香凝把所有事情都捅出来,那他一定是前途尽毁,心头忍不住焦急不已。

  上前拉着沈国忠急声道,“父亲,郡主她……”

  沈国忠心中本就烦躁,又见沈清文如此沉不住气,更是大为不满。

  直接小声呵斥道,“慌什么,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连这一点气度都没有,成何体统?”

  沈清文大小在太守府便是娇宠惯了,从来没有受过如此训斥。

  脸上闪过一丝惊惧之色的同时,眼底也涌现了一片怨念。

  明明是沈国忠这个当爹的连自己的儿子都控制不住,又来呵斥自己做什么?

  母亲说得果然没错,他不过就是个靠着外公和秦家的势力,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无能之人而已,比不上王叔叔的一根手指!

  心头想着,沈清文脸上却没有表现,低头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

  这边父子大戏不论,楚香凝牵着沈牧的手进了正堂以后,便直接朝着主位走了过去,拉着他在主位坐下。

  堂中宾客虽是心中诧异,可是也没有人敢开口。

  毕竟楚香凝乃是郡主,皇室宗亲,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别说是堂中这些宾客,就是沈国忠这个太守,在她的面前,也只不过是个臣子而已。

  沈牧原本是不想太过招摇的,武胜那边行动应该才刚刚开始,在左骁卫兵马到来之前,需要稳住太守府中的情况。

  特别是这一众把持着江阳郡上下关隘的大小官吏,以及世家名门,都必须留在太守府之中。

  所以先前,他才会阻止楚香凝当场戳穿沈国忠的虚伪假面。

  但楚香凝拉着他走到主位,又亲自扶着他坐下,如此心意,他当然不能拒绝。

  只是他是坐了下来,跟着进来的沈国忠和沈清文看到这一幕,却是瞬间脸色铁青。

  沈清文更是嘴角一抽,忍不住出声指责道,“沈牧,你干什么,那是你能坐的地方吗,还不快滚下来!”

  太守府的主位,他这个太守府的公子都还没有机会坐过,沈牧一个下**之身凭什么?

  “本郡主让他坐的,你有什么意见?”

  楚香凝淡淡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清文顿时面色一滞,他敢对沈牧颐指气使,对楚香凝却是不敢。

  人家可是郡主,有个北离郡王的爹!

  沈国忠嘴角一抽,拱手道,“殿下息怒,小儿一时失言,并非有意,不过沈牧毕竟只是府上白身,坐在郡主身边似乎不合礼制。”

  “不合礼制?沈牧乃是本郡主的夫婿,未来的郡马爷,郡马爷坐在本郡主的身旁,有什么问题?”楚香凝淡淡道。

  此话一出,堂中一片惊诧。

  楚香凝的名声在豫州都是人尽皆知,更不要说是毗邻清河郡的江阳了,太守府与清河郡王有婚约的事情,在江阳上下也并非什么秘密。

  只不过人人都知道沈清文是沈国忠的宝贝疙瘩,这位太守大人,宁远得罪清河郡王府,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入赘王府,所以婚约拖了许久都不曾履行。

  因此王府还遭受了不少的非议,据说清河郡王私下对此颇为恼怒。

  可是今天,楚香凝却突然说,沈牧是他的夫婿,未来的郡马爷,这又是怎么回事?

  有心思灵巧的,很快便想到先前在院子中的一幕。

  楚香凝此来气势汹汹,摆明了不是来参加宴会向沈国忠这位未来的公公表示祝贺的。

  而且一来就说明,是为了沈牧而来,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不成?

  沈牧?

  沈清文,沈国忠,都是姓沈,难道太守还有一个儿子?

  一时之间,不少人看向沈牧的眼神都变了。

  怪不得先前沈国忠一直拖着和王府的婚约,既不肯履行让沈清文入赘王府,又不肯退婚,原来是还藏着另外一个儿子。

  而这个儿子,恐怕就是他专门准备,用来入赘王府,好攀上清河郡王这个皇亲高枝用的!

  怪不得人家是太守大人,这手腕确实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沈国忠看着周围宾客窃窃私语,看向他的眼神之中,已经有不少轻蔑戏谑之意。

  他原本只不过是个普通书生,全靠着妻子娘家的势力,才有了如今的地位权势,但多年来在家中却被沈秦氏压得抬不起头来。

  所以在外面,他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脸面。

  此时大感颜面尽失的情况下,胸中城府一时也压制不住,看向沈牧的眼神愈发的冷冽。

  楚香凝是郡主也就罢了,沈牧这逆子竟然也一点都不识规矩,那位置是他能坐的吗?

  于是冷哼一声,直接对着沈牧呵斥道。

  “沈牧,你这逆子,殿下隆恩让你同坐,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懂规矩,还不快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