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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安平叹了口气,山风掠过茅草屋顶,发出沙沙的呜咽。

  “我估摸是我妈她们来了,她不习惯。”

  小丫头片子的心思,他这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三十多年的人,怎会看不透?

  那点寄人篱下的敏感和拘谨,全写在躲闪的眼神和沉默的嘴角里了。

  孩子有时比大人更会察言观色,一丝一毫的局促都能捕捉到。

  “是嘛?”草儿不解地蹭了蹭他,“那是我婆婆,她亲姐家,有啥好别扭的?我真是搞不懂她。”

  “小孩子都这样,心思细。”王安平摩挲着她的手臂,“找个机会你私下跟她说说,别让她觉得在我妈面前得小心翼翼,都是一家人,用不着。”

  草儿‘嗯’了一声,忽然翻过身,整个人软软地压在他胸膛上,带着馨香的热气凑近,声音甜腻:“小草儿肯定睡着了……当家的,咱们亲亲小嘴儿嘛……”

  王安平无奈又好笑,只得伸手搂住她。

  这年轻的身体,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旺盛的生命力远胜他前世那个被酒色掏空的身子。

  山风裹挟着远处野兽悠长低沉的咆哮掠过山谷,这声音初来时令人心悸,如今却成了习以为常的背景。

  两条看家狗也识相地缩在窝里,偶尔发出几声警惕的低呜。

  “当家的……”她伏在他颈窝,气息微促,声音带着餍足的慵懒,“为啥……这事儿这么舒坦呢?像……像飞起来似的……”

  王安平心中苦笑,你是舒坦了,我这引而不发的煎熬可不好受。

  “我趴你身上睡……”她耍赖般不肯动。

  “想压死你男人?”王安平没好气地捏了下她的腰,“再闹,今晚可就真不饶你了。”

  “那你来嘛……”草儿吃吃地笑,带着初尝情味的无畏。

  “别闹了,睡觉!”王安平强行将她从身上挪下来,拉好被子。

  草儿却立刻又把腿架到他身上,嘟囔着:“当家的,明儿杀只老母鸡给妈补补?还有上次你带回来的五只呢?”

  “不用动家里的,”王安平闭着眼,“明儿我去山上打两只野的。上次带回来的,进山前炖了一只给家里,剩下四只送大姐家了,她快生了,得补补。”

  “啊!大姐快生了?”草儿立刻支起身子,“那咱得准备点啥?”

  “给几只鸡就行了。过些天出去,再带点米面过去。”

  “嗯嗯!”草儿连连点头,“记得给大姐买点红糖!听人说坐月子喝红糖水最补血了!”

  “知道,还用你提醒。”王安平拉下她的胳膊,“快睡!”

  “睡就睡……”草儿咕哝着,腿却依旧霸道地搭在他身上。

  翌日晨光初透,约莫八九点钟光景。

  吃过早饭,王安平利落地套上防水耐磨的牛皮裤,蹬上高筒雨鞋。腰间别上锋利的斧头,背上沉甸甸的弓箭和背篓。

  “老大!”陈秀红看着全副武装的儿子,忧心忡忡,“山里头多险!你非去折腾啥?”她实在不放心儿子去冒险。

  “大哥!带上我!”王安东立刻跳起来嚷嚷。

  “大哥!我也要去!”小妹王安青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紧紧抱住王安平的腿不放。

  王安平脸色一沉,瞪着小弟:“跟我去?给我添乱还是送死去?我一个人能顾好自己,你呢?皮痒了是不是?”他语气严厉,“这几天交你个任务,把家里的谷子都给我舂成米!别一天到晚只想着玩!在村里就整天不着家,到这儿还这样!都定了亲的人了,我还能管你一辈子?有点担当!”

  陈秀红看着小儿子,深深叹了口气,自责道:“唉,都怪我,当年没抱稳,把他脑袋摔了……” 这话一出,王安平、草儿和小草儿都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王安东顿时臊得满脸通红,冲他娘嚷道:“妈!您又提这个!”

  王安平拿起挂在墙上的弓箭,掂了掂分量,又将斧头在背篓里插稳。“妈,我去了,放心。”

  “老大,妈真不知说你啥好……”陈秀红满脸无奈,“家里又不是没荤腥,你非往那险地方钻……”

  “没事,就去竹林边转转,那边野鸡兔子多,不进深山。”王安平安抚道,弯腰抱起还粘在腿上的小妹,递给旁边的草儿,“小妹乖,大哥去给我们家小馋猫弄肉肉去!”

  “不要~~~不……”小妹一听“肉肉”,乌溜溜的大眼睛瞬间亮了,奶声奶气地改口:“大哥弄肉肉呀!”

  “对,弄肉肉。”

  “大哥弄多多肉肉呀!小妹爱吃多多肉肉!”小丫头用力点着头。

  “好!在家听妈妈话,嗯?”王安平笑着捏捏她的小脸蛋。

  “嗯!大哥弄多多呀!”王安青响亮地应着。

  “来,亲大哥一口。”

  小丫头立刻凑上来,在他脸上响亮地“啵”了一口。

  “当家的,千万当心啊!”草儿抱着小妹,满脸关切。

  王安平点点头,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山谷另一侧的竹屋方向走去。

  不多时,便到了当初预留的院门处。

  许久未来,小径已被茂密的杂草彻底淹没。

  他费力地拨开藤蔓,取下竹门上的横拴,推开吱呀作响的竹门,侧身钻了过去,又仔细将门掩好堵住。

  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脚下踩着厚厚的枯竹叶,发出窸窣的声响,向竹林深处潜行。

  没走多远,一阵“咯咯咯”的叫声隐隐传来。

  野物选择栖息地自有其道理,这片茂密幽深的竹林,正是野兔和山鸡最爱的藏身之所。

  尤其是野鸡,在密匝匝的竹竿间穿梭腾挪,极易躲避追捕者的猎杀。

  王安平停下脚步,屏息凝听,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竹影晃动处。

  在这竹子密布的环境里,弓箭和飞石都难以施展,远不如下套来得稳妥。

  但既然来了,岂能空手而归?这些天嘴里都快淡出鸟了,忙着盖房打床,除了些熏鱼,就没正经吃过肉。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狩猎的欲望压过了环境的局限。

  他弓下腰,像一只经验丰富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朝着“咯咯”声传来的方向,一寸寸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