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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现在再怎么说,也是有了孩子的人。”

  江屿的目光落在她下意识护着小腹的手上,声音平稳得近乎冷静:“如果今后不想回秦家,不想再跟秦冽有牵扯,就得提前做打算。”

  温宁的指尖猛地一颤,指甲掐进掌心。

  不想回秦家,不想见秦冽…… 这些念头她不是没有过,甚至在无数个被刁难的深夜,这些想法像野草一样疯长。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她除了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学历,也没什么手艺,从小到大待在秦家,除了会做点家务,什么都不会。

  “我……”

  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我能做什么?”

  “总要学着立足。” 江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要养自己,还要养孩子。从出生到长大,奶粉、尿布、学费、医药费…… 哪一样都少不了花钱。”

  他顿了顿,报出的数字像小石子一样砸在温宁心上:“就算省吃俭用,一个孩子从出生到成年,至少也要几十万。这还不算你自己的开销。”

  温宁的脸瞬间白了。

  几十万。

  这个数字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她在秦家这么多年,秦冽偶尔会给她点零花钱,加起来也没超过五位数。

  肖涵更是把她当摇钱树,从没给过她一分钱。

  “我…… 我没钱。”

  她的声音发颤,眼底刚刚燃起的一点微光,又被现实浇得熄灭了。

  前世她就是因为没钱,被秦冽拿捏得死死的。

  他知道她身无分文,知道她无处可去,所以才敢那样肆无忌惮地伤害她。

  “钱可以慢慢赚。”

  江屿看着她苍白的脸,语气缓和了些,“但你得先想好,自己能做什么,想做什么。”

  温宁盯着石桌上的南瓜饼碎屑,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着圈。

  江屿说的没错,钱是绕不开的坎。可她搜刮遍了记忆,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能赚钱的本事。

  在秦家时,她每天做的就是打理秦冽的书房,准备他爱吃的宵夜,甚至要记得他所有衬衫的熨烫方式。这些技能,换了地方根本一文不值。

  “我……” 她咬着下唇,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挫败感,“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前世她被赶出秦家后,也曾试图找过工作。可没经验没背景,加上肖涵时不时来闹一场,最后只能在小餐馆洗盘子,一个月挣的钱连房租都不够。

  想到那些日子的窘迫,温宁的肩膀又垮了下去。

  江屿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指尖在茶杯上转了两圈,忽然开口:“我手底下有个律所。”

  温宁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

  “我本身是做律师的,”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律所最近正好缺个助理。”

  温宁的心跳漏了一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是说……”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江屿看着她,目光诚恳,“等你养好伤,可以去律所试试。”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没有任何经验,只能从最基础的做起。整理卷宗、复印文件、跑法院送材料…… 这些活都很琐碎,工资也不高。”

  温宁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掌心沁出了汗。

  去律所工作?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是我……”

  她犹豫着,“我对法律一窍不通,连打印机都用不明白……”

  “没关系。”

  江屿笑了笑,“这些都可以学。”

  “我手底下之前的人刚来时,连卷宗怎么整理都不知道,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他看着她眼底闪烁的犹豫和期待,继续说道:“至于赚钱,短期内肯定不行。”

  “律所的规矩是,实习人员要考到律师证,才能正式接案子拿提成。”

  “这期间的基本工资,勉强够你和孩子的生活费。”

  温宁的呼吸屏住了。

  律师证?

  她一个连大学都没正经读完的人,能考上吗?

  可江屿的眼神那么认真,不像在开玩笑。

  “我…… 我能行吗?” 她的声音发颤,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渴望。

  如果真的能考上律师证,如果真的能靠自己的本事立足,是不是就不用再怕秦冽了?是不是就能给孩子一个安稳的未来了?

  江屿看着她眼里重新燃起的微光,嘴角微微上扬:“行不行,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站起身,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石桌上推到她面前:“这是律所的地址和电话。”

  “等你想清楚了,或者伤养好了,随时联系我。”

  名片是简单的白色卡纸,上面只有 “江屿 律师” 和一串地址电话,连律所的 logo都没有,却让温宁觉得沉甸甸的。

  “谢谢您。”

  她拿起名片,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我…… 我会考虑的。”

  江屿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拿起公文包:“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张阿姨会照顾好你,有什么需要,直接跟她说就行。”

  温宁站起身,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名片。

  午后的风穿过石榴树,带来远处稻田的清香。

  她低头看着名片上 “律师” 两个字,忽然觉得,那些被现实浇灭的微光,好像又重新燃起了一点火星。

  或许,这一次,真的可以不一样。

  或许,她真的能靠自己,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温宁捏着那张薄薄的名片,站在石榴树下看了很久。

  直到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才小心翼翼地将名片塞进贴身的口袋里。

  晚饭时,张阿姨看出她心绪不宁,特意多给她盛了碗鸡汤:“温小姐,今天江先生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看你魂不守舍的。”

  温宁舀了勺汤,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眼眶:“张阿姨,您说…… 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能变成律师吗?”

  张阿姨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怎么不能?”

  “我娘家侄子以前还是杀猪的呢,现在不也开了家大超市?”

  “人啊,只要肯学,没有做不成的事。”

  她往温宁碗里夹了块鸡腿:“江先生是个好人,他既然肯给你机会,肯定是觉得你能行。”

  温宁低头啃着鸡腿,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是啊,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