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距离玄阳山万里地界,顾九伤青丝披肩,一袭杏黄长裙,周身气机收敛,化作在空中疾驰。

  他袖中一枚寻踪觅气珠上,红色的光点在不断被跳动。

  “这是!”

  望着空中不断靠近的冰冷遁光,他低头施礼以示恭敬,心中喃喃道。

  ‘结丹真人?’

  冰冷的遁光之中,一艘晶莹剔透的飞舟上,萧烈目光扫过立于空中的曼妙女修。

  “筑基九层的女修,大云修仙界并未听闻有此修士?”

  若是平时他还会探查一二,如今涉及后辈弟子,他嘴角含笑,带着些许谦卑,恭维着一旁的结丹真人。

  “九寒师兄,此次我这族中弟子,有劳你向天缺师兄美言一二。”

  九寒真人思及躺在储物袋中千年冰母,嘴角微勾。

  “萧烈师弟,此事劳你相助,天缺师兄那,我自会为你开口.”

  “谢过九寒师兄。”萧烈言笑晏晏,心中微松。

  阎有台与呼雷真人不愿相助,但他作为玄阳山掌门已然百余年,自是有所底蕴。

  那孝敬九寒真人的三阶冰母,即使筑基上人在秘境中发现,被他使了手段截留下来。

  望着远去的遁光,顾九伤松一口气的同时,亦是心中烦闷。

  ‘萧烈怎与九寒搭上关系。

  一位结丹初期的真丹真人,一位积年假丹修士,只我与赤阴,拿之不下’

  直至冰冷遁光消失在视线外,他都未出手。

  ‘如今先告知老爷,免得节外生枝,被此事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该如此,玄阳山中的真人,不是都应该知晓老爷凝丹吗.’

  翌日,明月西沉,天边泛起温暖的橘红色光芒。

  玄灵长生府中,一块风水罗盘吞吐灵光,金色的指针不断转动。

  云秋崖长袍飞舞,袖中一道道法器飞出,化作三十六根定龙桩。

  “轰隆隆!”

  鎏金色的定龙桩落入地脉之中,大地震动开裂,浓郁的灵气如潮汐般涌出。

  “幸不辱命!”

  云秋崖挥袖擦去鬓角的汗珠,胸膛如同风箱般粗喘着气。

  他硬撑着颜面,腰板挺直,法袍无风自动,泛着三尺毫光,一派高人风范。

  “方师弟,你这洞府中被我打入三十六枚定龙桩,时刻调整风水运势。

  之后百艺楼中的其余道友出手,布置精炼灵气阵法,种下调养精神的灵植古木即可。”

  望着目光灼灼,带着莫名期盼之意的云秋崖,方逸了然,夸赞道。

  “秋崖风水之道精深,远超寇远之流。

  这地龙子之名,依我来看,应是让给师弟”

  云秋崖的嘴角自然上翘,灿烂的如同一朵老菊花。

  “哪里!哪里!方师兄过奖了,寇远师弟风水道造诣虽不如我。

  但终究担得地龙子之名”

  “老夫先行一步。”云秋崖捏着袖中的灵玉,脚步都轻快几分。

  此次拿出看家本领,扣除门中提供的灵物法器,自身亦是贴补不少,算上袖中这块二阶上品灵物,只勉强赚取辛苦费。

  但只要能压寇远一头,他就心情愉快。

  望着脚踏清风远去的身影,方逸感慨道。

  “道途无望,只争一个身后名。

  风水之道虽妙用无穷,但终究是修为为重”

  少顷。

  篆刻着奇花异草,人参芝马古楼中。

  方逸神念微动,感受苑中充沛的灵力,亩许的三阶灵田愈地气淤积,愈发丰饶。

  “三阶灵脉配合三阶药田,不知能否供养玄天灵根”

  他目光幽深,【生死枯荣经】更看重感悟四季变化,枯荣生死之意,修为精进多靠时间积累的水磨功夫。

  激云秋崖全力出手,修行只占据一小部分,最为重要的是栽种玄天灵根。

  丹田中,拇指大小的青色金丹转动,不断洗练着精纯的法力。

  金丹上三枚古拙的符文碰撞,时而化作一道法轮转动枯荣,时而化作古木演化生死。

  凝丹时,得玄天灵种相助,方逸金丹上竟演化出类似三阶妖王的本命神通。

  这莫名神通非是杀伐神通,亦无防御之能,但加持之下,寻常木道三阶法术威能大涨,近乎可展现妙法之能。

  方逸对此分外看重,寻常三阶法术,威能不俗。

  但在结丹修士斗法中,无有大用,至多有些辅助之能。

  结丹真人斗法,胜负所在,一是看修为高下。

  之后就是看修士的成丹品级,功法底蕴,法宝秘术积累。

  方逸自岑,论丹品,一品金丹莫说在大云,在整个大修仙界都是顶尖。

  而法宝?

  大云终究是太过贫瘠,低阶灵物也就罢了。

  三、四阶灵物,即使倚靠玄阳山,他亦是未找到继续祭炼本命之宝的灵物。

  “莫说更为稀有的枯荣属性灵木,寻常三阶灵木,都有天机峰的碧血菩提枝相争.

  凝丹未久,我底蕴浅薄,争不过天缺子。”

  墟界枯荣幡在身后摇曳,三道宝禁圆满,一枚枚符文碰撞,似有一道新的宝禁生成。

  法宝威力不断拔高,墟界枯荣幡震动,第四道宝禁崩裂,气机又再次跌落。

  “受材质所限,枯荣幡距离中品法宝差上一线之隔。但这一线,就是天壤之别。”

  方逸虽得黄广胜看重,但终究未承接祖师堂法统。

  镇派之宝大空震云舟,非在手中。

  “何况大空震云舟乃是风雷之宝,与我属性不合.

  若是能得手碧血菩提枝.”

  方逸微微摇头,天缺子结丹后期的修为,可非他能交手。

  他隐匿修为,实有击杀三阶木属妖王的谋划,非是为了哄骗天缺。

  凝结金丹后,本命法宝亦是得了丹气洗练,宝禁凝练迅速。

  但毕竟祭炼墟界枯荣幡的材质所限,若是要弥补,或是耗费漫长时间,不断洗练,以水磨功夫缓缓提高宝幡品质。

  要么就木炼之法,炼入新的木属灵物。

  “也不知,这三阶的灵脉,配合三阶药田,再有三阶上品的地元壤加持,能否令玄天灵根再次长成。”

  方逸目含期盼,论木道灵物,岂有灵物能与玄天灵根相比。

  玄天灵根若能长成,无论是本命神通精进,还是墟界枯荣幡祭炼,都大有好处。

  “小七,布置阵法,遮掩气机。”

  七戒从地底钻出,抖了抖油光水滑的皮毛,张口吐出一张山河图法器。

  法器泛起层层叠叠的山河之影,一道道褐色阵纹蔓延,随后戊土宝葫芦落入阵中,黄沙喷吐。

  待阵法布置完毕后,方逸催动墟界枯荣幡,半份灵壤带着一株气机玄妙的藤蔓飞出。

  方逸先将半份地元壤,颗粒饱满的撒入药田之中,待药田中地气隐有蛟龙之形。

  他小心翼翼操纵玄天灵根,落入三阶药田地气最为饱满的核心。

  五尺长的藤蔓,萦绕苍茫玄妙的气机,落入灵壤之中。

  “哗啦啦!”

  枝叶招展,细长的根茎在褐色的灵田中穿梭,不断生长。

  “成了!”

  感受着玄天灵根不断拔高的气机,方逸眸中爆发三尺精光。

  他盘膝而坐,【生死枯荣经】运转,气机与玄天灵根勾连。

  “哗啦啦!”

  澎湃的法力如潮汐般,在奇经八脉的之内运转,源源不断吸取灵根中的气机。

  每一个周天运转,他法力就精纯一分,神魂泛起玉色光泽。

  拇指大小的炼神髓,被神魂法力包裹下,快速被炼化。

  “好!好!好!”

  方逸大喜,这炼神髓大益神魂,即使他底蕴深厚,亦是要十年水磨功夫,缓缓消磨。

  如今得玄天灵根相助,炼神髓肉眼可见的缩小。

  一旬之后。

  玄灵长生苑中,长孙桀一袭麻衣,望着院落中数十株清心竹枝叶上,淡淡的枯黄之意。

  “好大的胆子,这二阶清心竹选次品,连那株准三阶的碧音清心竹也这般?

  当我玄灵长生府好欺不成?”

  长孙桀目光落在竹林中,竹根虬结,枝叶苍翠的灵竹上。

  他眸中精光流转,灵体特殊,自是看透灵竹中,隐藏的枯黄之意。

  “梁渠,你这般行事无所顾忌,不尊门中结丹真人法旨,不怕天刑堂走上一遭吗?”

  “我也颇为好奇,梁师弟,方某未曾得罪你吧?”

  方逸头戴玉冠,一袭青衣,缓步从苑中走来。

  一旬时间,得玄天灵根相助,他已然将洗神髓彻底炼化,神魂虽有些虚浮,但已然跨入结丹三层境界。

  梁渠一袭短打,握着一柄灵锄,一副老农打扮。

  作为准三阶的灵植师,他苦笑一声。

  “方师兄,我亦是得过广胜真人指点,也非不知恩图报之辈。

  但门中提供的灵植,着实只有这般品阶,老朽已然尽力了。”

  他沉吟一二,思及黄广胜指点之恩,压低声音开口道。

  “门中本准备清音竹,乃是准三阶中的顶尖之物。

  但前些时日萧掌门返回,换了一批灵木,品级虽相同,但.”

  梁渠口唇蠕动,施展起传音之法,少顷后,一道褐色遁光从玄灵长生府中升起。

  方逸目光幽幽,袖中捏着一枚传音玉符。

  ‘萧烈?

  以次充好,倚靠掌门的权位如此吗’

  长孙桀垂手而立,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方真人,是否要我去拜访萧掌门一二,这株清心竹虽看似生机昂扬,但至多半年,就生机尽折”

  “不必了。”方逸眸子微阖,拦下心中的杀意。

  萧烈按照门中法旨,送来了准三阶灵木,虽生机暗淡,但终究是送来了。

  有天缺子庇护,又与九寒真人搭上关系,有意为难。

  即使他愿意出手,但有掌门之位护身,萧烈难以捏死。

  “你去送上拜帖,择日我去拜访九寒师兄。”

  冰魄峰,寒风凌冽,如同玄铁铸造的长刀,不断梳洗着来往的修士。

  寒梅林中,一位老妪佝偻着身子。

  寒镜上人灰白长发以半截枯藤随意绾就,碎发如雪霰,垂落颈侧,颈上隐隐可见一条剑疤。

  “花费不少代价换取寒髓丹,彩儿你心事可了?”

  “诸事已了,有劳师尊费心。”杨彩儿眸子无情冰冷,充斥着决绝之意。

  寒镜弯着的身子又佝偻三分,话语中带着三分慈爱。

  “你我这一脉,虽已有三百年传承,但自百余年前九寒师尊凝结真丹,才有起色。

  底蕴终究不如玄阳山三大主脉。

  为老生结丹又耗费了一份结丹灵物,否则岂需这般冒险”

  寒镜上人眼窝深邃,如干涸古井,虽结丹失败,但周身充斥着冻结之意的气机,森冷的可怕。

  她眼皮耷拉却遮不住眸中精芒,枯瘦的双手一拍,一块遍布棱角的冰晶悬浮在空中,寒意慑人。

  “此次若非得了掌门萧烈相助,我都不知门中有这块千年冰母。

  这冰魄玄棺秘法一经施展,败则必死,彩儿若是此时后悔.”

  “不必了,结丹灵物难得,不知何时才能筹备齐全。

  与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

  杨彩儿面色冰冷,解开腰间水云缎,冰蚕丝织就的千雪广袖袍顺着凝脂般的肌肤滑落。

  她怀抱着千年冰母,赤足沉入深不见底的寒泉之中。

  头簪、法袍.

  一件件衣物脱落,千年冰母的寒气愈发逼人,一层层细细的冰晶,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成型。

  她面色青紫,浑身颤动,却未始终未催动法力遁法,缓缓沉入寒泉深处。

  冰魄峰上,凛冽的寒风吹拂,却又两位修士无视这刺骨的寒风。

  九寒真人一袭霜雪法袍,面露无奈,开口道。

  “方师弟,非是师兄要与你为难,但涉及道统传承。

  萧烈一块千年冰母,至少为彩儿渡心魔劫,增加三成把握

  师兄承了他偌大的人情。

  彩儿与师弟亦是百余年交情,还望师弟让上一步。”

  方逸感应着杨彩儿不断起伏的气机,面色阴沉,欲言又止。

  半晌他留下一句话,旋即一道灵光离去。

  “萧师弟,着实是好手段。”

  玄灵长生府中。

  青色遁光落下,方逸阴沉着脸,缓步踏入法禁之中。

  “能执掌玄阳山多年,萧烈到是好手段,不知这般与他有关联的结丹真人,还有几位.”

  方逸嘴角微勾,眸中冰冷。

  “表面功夫做到即可。”

  挥手打出一道玉符,朝祖师堂落去,似在通知张恒一。

  实则,他可从未准备门中与萧烈交手,那般耗费太多精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