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掌门可在?”

  玄真苑外,青琯红唇饱满,三千青丝垂落,裙摆七重绡纱浸染霞光,行步时如携流云。

  见玄真苑寂静无声,她娥眉微撇,玉葱般的手指轻点,一道粉色灵光击中铜钟。

  “咚!”

  院门的铜钟震荡,雄浑的金玉之声不断,缓缓传入苑中。

  静室中,五毒鼎中猩红之色映照而出,逸散毒雾毒性剧烈,竟将法禁腐蚀。

  “青琯子?”

  方逸若有所思,法力收敛,将神识朝玄真苑大门投去。

  如今熬炼灵毒,调和君臣佐使,到了关键时刻,他一时却也脱不开身。

  “咻!”

  一道传音符落下,方逸大袖招展,吐出淡青丹火,继续熬炼灵毒。

  “唤羽儿先接待一二.”

  “咔嚓!”

  青色氤氲翻滚,法禁散去,朱漆大门朝左右打开。

  望着一袭青衣,头戴莲冠的秦羽,青琯子红唇微抿,举头投足间展露惊人的魅意。

  “秦师侄,不知方道友可在苑中。”

  秦羽闷声道。“师尊闭关修行,调养暗伤,如今却是不方便见客”

  “不方便见客?”思及大度古城的传言,青琯子心中犹豫。

  她此来是为见方逸,是为了那份补益元阳的灵药。

  准三阶灵药的灵材,请方逸出手的代价,即使是假丹真人,亦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若是真如古城传言,方逸诊治修士,留下暗手,用以勒索灵物.

  青琯子不动声色,开口道。“秦师侄,不知方真人何时能出关,妾身有要事相商.”

  “说甚不方便见客,分明技艺不精,没有脸面见人!”

  金色遁光流转,横刀子一袭鎏金法袍,面色凶厉,领着四位筑基修士落至玄真苑前。

  “方逸!

  还不速速现身,还我弟子、师侄一个公道。”

  他丹田法力运转,雷鸣般的怒斥之声,响彻半个古城。

  “哗!”

  见横刀子打上玄真苑,古城中一道道神识升起,在周边盘旋旁观。

  炽热的神识流转,炙阳子好奇道。“横刀子这是快活日子过久了?

  方掌门机缘丰厚,可是养了一尊三阶妖宠,上次教训还没吃够”

  不知从何处,苍老的声音裹着碧色古镜落下。“嘿,炙阳子你这就孤陋寡闻了,天刀坞数位弟子寻方逸诊治,治愈旧伤。

  如今一位位元气大损,寿元摧折。

  还有一位筑基后期的结丹种子,坏了根基,道途断绝。

  横刀子作为天刀坞在古城主事人,若不能替门下修士讨回公道,这大度古城他可坐不稳.”

  一缕灰色灵光流转,化作一枚白玉雕琢的骷髅头,骷髅头咯咯怪笑。

  “结丹种子?天刀坞哪位真传?”

  碧色古镜中灵光微滞,感受着陌生的凶厉气机,他试探道。

  “老夫荣周,自问在古城亦是修行有些时日,城中假丹真人均已熟识。

  见道友气机陌生,不知是道友是?”

  白玉骷髅头上阴气流转,一尊白骨魔神手持幽绿长刀的虚影一闪而逝,阴厉的声音再次响起。

  “桀桀桀,老夫三阴,一介散修罢了,溯渡机缘丰厚,古城藏龙卧虎。

  荣周道友何必刨根问底

  不过,以方逸的地位,代表玄阳山颜面,何必作假?

  莫不是天刀坞要坏方逸名声.”

  古镜上泛起道道灵光,荣周见此若有所思,大度古城中鱼龙混杂,隐藏一位假丹,倒也不足为奇。

  “见过三**友。

  老夫亦是心中怀疑,天刀坞与玄阳山有所冲突,最近亦是与碧水阁勾勾搭搭吗,有意结盟。

  但最后老夫,终究打消了这个念头”

  古镜上灵光流转,倒映出横刀子身后,一位身形矮胖,皮肤黝黑的中年修士。

  “陈拒,筑基九层修为,横刀子的衣钵传人,据老夫所知,亦是其血裔。

  这小辈原在中品道基之中,亦是最为顶尖一批,法力精纯,前途远大,有望我辈中人。

  如今根基如何,诸位道友修为高深,应是知晓”

  一柄鎏金法剑与青铜古钟落下,又是两位古城中的假丹真人开口。

  “法力浑浊,生机暗淡,衣钵传人根基被毁,难怪横刀子发狂。

  嘿,说不得就是知晓,这陈拒是横刀衣钵传人,方逸才下的狠手”

  “这些大派修士愈发猖狂,我等身为假丹真人,不掺和其中就是了.”

  荣周再次开口。“诸位道友,大派猖狂,不要丝毫面皮。

  方逸如此行事,你等还敢寻其诊治吗.”

  诸多神识流转,忌惮之意毫不掩饰,荣周心中轻笑,旋即惋惜道。

  “可惜,本以为修仙界出了一位三阶灵医,我等散修可沾光.

  未成想,竟是这般心狠手辣的人物.”

  古镜吞吐灵光,镜面上恰好映射出横刀子遍布血丝的双眸,陈拒心若死灰的面容。

  “方逸,作何缩头乌龟,你枉为玄阳山掌门.”

  横刀子指着身旁陈拒身子颤抖,面露悲切,凄厉道。“毁我子嗣道基,道貌岸然,方逸给本座滚出来!”

  “铮!”

  一柄金刀吞吐寒光,自他袖中飞出,朝秦羽头颅斩去。

  粉色灵纱泛起道道灵光,如毒蟒般朝金刀卷去。

  却是青琯子莲步轻移,长裙泛起霞光,拦在横刀身前。

  “横刀子道友何必这般激进,这其中说不得有些误会

  方真人作为玄阳山掌门,岂会自毁名声.”

  横刀子心中微寒,眼底目光愈发冰冷。

  ‘**婢!多管闲事’

  他心中暗骂一声,正是如此,方要将方逸声名彻底打落。

  感应空中数件法器、法宝上的神识,与毫不掩饰的交谈,横刀子伸手一拉,将陈拒四人拉至身前。

  他五指上灵光流转,打入四人法体之内。

  “嗡!”

  金色毫光透体而出,陈拒四位筑基修士衰弱的生机,浑浊的法力,毫不掩饰。

  若是先前,还需假丹真人,方能看出四人元气大损,根基尽毁。

  如今,不需筑基修士。

  练气中后期的修士,就可感受到二人,毫不掩饰的衰弱。

  “哗!”

  陈拒一步上前,鬓发上乌黑之色退去,宛若枯草,面上一道道皱纹浮现。

  转眼间,就从面若中年,化作耄耋老者。

  “方真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何必坏我道途.”

  他眸中恨意凛然,字字泣血,身形颤动不止。

  原先本对方逸心怀感激,但暗伤发作,得师尊救治侥幸留下一命。

  他方知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方逸是何等道貌岸然。

  “青琯道友,听闻你寻方逸炼制灵药,补益道侣炉鼎元阳。”

  横刀子眸子微眯,似笑非笑道。“你就不惧方逸对你这合欢宗修士,私下了暗手。

  对我天刀坞都如此,对你这魔道合欢宗,就更不必顾惜名声”

  “这”

  青琯握着红纱的五指微紧,横刀子所言不无道理。

  陈拒作为横刀子衣钵传人,亦是血裔,极受疼爱。

  她久居大度古城,早有所听闻,横刀子为了陈拒,与城中假丹真人大打出手争夺一味灵药。

  十余年前,更是夺取一份鎏金沙,与一尊准三阶赤金鳄生死相搏。

  后鎏金沙,已然被陈拒炼作本命之器。

  连陈拒都落得这般下场,横刀子所言八九成为真.

  青琯子五指一抓,法力收敛,退后半步,将青羽展露出来。

  无论是有意无意,陈拒寻方逸诊治,落得如此下场,都已然是事实.

  由不得她不心怀忌惮。

  横刀子见此心中微喜,面上愈发悲戚,他蒲扇般的大手探出。

  “方逸既然不现身,就让这秦羽替你偿命!”

  “铮!”金刀法宝再次斩出,杀意逼人。

  秦羽面色微变,大袖招展,碧水青莲旗展开,朵朵青莲垂落。

  青莲被金刀轻易斩落,但一朵莲花凋零,又有一朵盛开。

  生灭之间,竟未拖延金刀片刻。

  “休要伤我师兄!”

  玄真苑中,一道血气冲天而起,霍昭身披重铠,身形愈发魁梧。

  他沉腰坐马,手中玄金三尖刀,不顾经脉中的疼痛,疯狂催动法力。

  “铮!”

  玄金三尖刀自他手中激射而出,化作金光,击中金刀法宝。

  “铛!”

  金刀微颤,随后一颗瀚海宝珠升起,泛起滔天大潮。

  李衡俊逸的面容上严肃至极,潮汐般的法力拍落。

  “哗!”

  瀚海宝珠滴溜溜转动,朝金刀打去。

  宝旗招展,玄金三尖刀与瀚海宝珠打落。

  青、金、蓝三道宝光齐迹勾连,朝横刀子落去。

  “三位中品道基?

  方逸心思狠辣,但教授弟子,却有些本领。”

  见金刀法宝竟微微受阻,横刀子眸子杀意沸腾。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秦羽、霍昭、李衡三人联手,以筑基中期修为,竟能在假丹真人气势下反击。

  即使他留了五成法力,未全力出手,亦说明三人根基稳固,道心圆润。

  太过碍眼了!

  “铮!”

  金刀长鸣,横刀子不再留手,全力催动法力。

  冰冷的刀煞之气逸散,草木枯荣,空中围观的诸多法宝,都退避三舍。

  “玄刀空鸣,横刀子这是搏命了”

  玉色的骷髅头中,一柄古拙的长刀湛蓝符文流转,虽只是极品法器,却不拒金刀法宝,欲要与其一试锋芒。

  金色刀芒斩落,玄金三尖刀刃尖被斩断一角,紧随其后的瀚海宝珠品质极高,但亦是被击飞。

  “吼!”

  威严兽吼响起,褐色的妖云冲天而起,一尊银白小兽蹄踏妖云,催动一口黄玉宝葫芦喷吐灵砂。

  戊土大手印!

  灵砂翻滚,化作丈许指节分明的大手,似缓实急的朝金刀法宝擒拿而去。

  “结束了”青琯子微微摇头。

  方逸手下的三阶妖宠,不知是多少修士羡慕的机缘。

  七戒妖王出手,无有结丹真人相助,假丹真人如何?背靠天刀坞又如何?

  嫡亲血裔道基被毁,力不如人,翻不起风浪。

  “修仙界,终究是实力为尊。”青琯撩起鬓角长发,后退数步。

  作为合欢宗坐镇大度古城的修士,她对城中诸方势力牵扯,心中有数。

  碧水阁玉珠与玄阳山呼雷互相牵制,九曲真人至多拉扯住阎有台。

  合欢宗与白骨门袖手旁观,天刀坞无结丹真人坐镇。

  “多一位三阶妖兽,碾压般的优势。”

  青琯望着气机雄浑的银白妖兽,心中羡慕。

  “三阶妖宠,这般大机缘,为何不落在我之手上,

  之后就看方逸,如何处置横刀子。”

  “铮!”

  一声铿锵刀鸣响彻天地,一柄通体黝黑,泛着血光的兽首大刀落下。

  “天刀坞陈闲真人?”青琯子眸子微眯,足下灵光流转,呼吸间,已然倒退百丈。

  她心中恍然,以天刀坞山门到大度古城的距离,即使结丹真人,亦是要一旬时间。

  横刀子这是早有算计。

  兽首大刀落下,将戊土大手印劈落,陈闲一袭劲装,身形精瘦,眸中凹陷。

  “七戒道友,我天刀坞亦非无有靠山.”

  横刀子心中喃喃。

  敢于来玄真苑,寻方逸麻烦,他岂会不将那尊三阶妖王算计其中。

  “本座先讨回些利息!

  三位中品道基弟子,足够方逸你痛彻心扉!”

  见金刀法宝愈发靠近秦羽三人,横刀子心中畅快。

  若非方逸,他之血裔岂会根基尽数毁去。

  旁观的假丹真人,无一是简单之辈,若是要令城中修士相信

  陈拒,是真根基崩毁,寿元折损,莫说凝结真丹.

  凝结假丹,继承他衣钵,都无丝毫可能。

  ‘这般近的距离,看你方逸如何催动傀儡.

  那尊三阶鹤傀若是动手,拼着本命之宝大损,亦是要送方逸弟子上路.’

  “哗啦啦!”

  一面苍翠灵幡招展,丝丝缕缕生机垂落。

  “铛!”

  青金灵光碰撞,朵朵青莲绽放,无形劲力纠缠,金刀如陷泥潭。

  方逸一袭青松法袍,头戴五莲冠,肆意潇洒,缓步从院中走出。

  ‘怎么可能?

  无有三阶灵傀,为催动三阶医道术法,方逸亦是有这般底蕴?’

  横刀子面色阴沉,心中暗叫不好。

  “方逸你残害古城修士,如今终于敢于现”

  “呱噪!”

  方逸并未多做解释,天刀坞舍了一位结丹种子,三位筑基修士。

  以本伤人,已非口舌之争,可以解释。

  (本章完)